“進去說?”裴一遠笑問。
寺廟門被打開,裡麵的人大概都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三三兩兩縮在一團。
他們是知道自己相公或者兒子在做什麼勾當,但實也是無奈之舉,他們隻當是常在河邊走濕了鞋,惹上了惹不了的黑麵判官,此番雖是怕,但也無人想逃。
幾人進來了,裴一遠先找了個乾淨地方,拿披風鋪好疊上了讓阮卿坐上去,才轉而去處理他們的問題。
阮卿墊著那塊披風,略奇怪。
拉倒。
幾個男人進來之後都站著沒動,眼睛也不亂看,生怕被裴一遠知道他們的家人從而被牽連。
裴一遠一眼便知他們在想什麼,嗤笑一聲,隨意指了一個角落裡被母親抱在懷裡的孩童:“你的。”他眼睛定定盯著陳二。
“……”
為首那人閉了閉眼,道:“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我們做的時候就想好後果了,我們認栽。”
“我以為你會說‘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呢。”阮卿坐在角落裡輕輕彎起眼。
“你!”陳二氣急。
裴一遠走到一個小孩麵前。
那小孩看起來隻有四歲的樣子,大大的眼睛裡全是恐懼,他問了旁邊的母親說已經快六歲了,平時沒什麼東西吃,看著身子弱。
他常年在邊疆打仗,前幾年邊疆也不安穩,外族常常來犯,邊界也模糊不清,邊城的百姓運氣好的隻是被搶走吃的或者錢財,運氣不好就變成馬刀下的刀下亡魂,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他到了邊疆之後,百姓的日子才算好起來。
他打仗的時候就在想,他想讓邊疆百姓過上像江南華北百姓一樣富足安穩的生活,誰想,日子安穩的到頭來永遠隻有朱門高官。
阮卿清亮的眸子在角落裡安靜地盯著他。
“去參軍吧。”他摸著小孩的頭道。
“說的好聽,誰收我們?那群穿官皮的狗娘養玩意都在軍隊裡塞自己的寶貝兒子,生怕我們進去分到軍餉。”
是了,這種時候軍隊裡反而是最安穩的了,有吃有喝還有軍餉拿,誰都沒有飽肚子的時候自然誰都想削尖腦袋往裡湊,更彆說上麵的人根本不想管這次水災,裡麵的軍隊甚至不用下水救人送命。
“噔”
一塊金屬製的令牌被丟到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去琅琊,軍隊還沒走,拿出令牌給他們看。”
上麵字體端正地刻著一個裴字。
平凡百姓不知道“裴”代表著什麼,隻知道自己終於可以在這片亂世中安下家來,不用在破屋子裡喝風吃雨,老娘孩子也能吃上飽飯。
屋子裡一時落針可聞。
“謝謝……謝謝恩人。”一個蒼老的聲音打破寂靜,其他人也回過神來攙扶著作勢要跪。
有一個人沒動。
他眼睛沉沉的,年紀十歲上下,他問:“我爹爹呢?”
幾個壯漢一愣。
裴一遠大概知道什麼,微愣:“抱……”
“外麵躺著。”阮卿施施然站起身,漂亮的臉上麵無表情。
“你!”幾人以為她直接說了那人的死,他們本想瞞著一起撫養這孩子,這麼一說他們還怎麼跟孩子交代?
阮卿撇了他們一眼:“我說錯了?又不是死了。”
“那你也不能……沒死?”陳二傻道,他可是親眼看見的。
“是,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