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旨意下來了,在美華人各安天命,這舊金山是待不下去了。”
廖竹賓歎了一口氣,無奈道“我準備向彙豐銀行美國辦事處申請,請求回到香港任職,
美國排華風潮日趨嚴重,舊金山又是白人暴動最猖獗的地區,何兄不如及早出售變賣在美國的產業,帶著一家老小和資金,在香港重新開啟商業事業。”
“回到香港又如何?英國殖民政府、英國商人把持香港經濟命脈,要想重新開啟商業事業,談何容易。”
“何兄不願意回香港,難道打算一直呆在美國?”
“嗬嗬,就是我拉下老臉,想要死皮賴臉呆在美國,洋人們也不會允許。”
何秉桓自嘲道“舊金山市政府剛剛派人通知,他們說我名下的中藥鋪不安全,責令我關閉名下的所有產業。”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排華法案》實行不過數月,美國政府相繼針對華人開征“華人漁民稅”、“華人警察稅”、“洗衣送件稅”…………
苛捐雜稅數目之多,簡直與滿清政府一般無二。
何兄,算了吧,美國政府鐵了心要把華人驅逐出去,朝廷都已經服軟妥協,咱們是鬥不過他們的,寧願損失一部分利益,把產業全部變賣,撤出美國吧!”
“十年心血毀於一旦,我不甘心呢!”
“不甘心又能如何,十年前剛剛抵達舊金山的時候,美國洋人就時常對著留著辮子的華人指指點點,肆意嘲笑,為兄那時候為何不聽秉桓你的勸告,執意剪去辮子,還不是因為看到妻子走到唐人街上,被一群白人婦女盯著纏足的小腳恥笑、羞辱!”
回憶起初到美國時候,自己和家人遭受的歧視性對待,何竹賓激動道“剪掉辮子、學著洋人的樣子穿上西裝,被同胞稱為假洋鬼子又如何,外麵的世界正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朝廷和滿漢大臣還守著幾百年前的那一套東西不知改變,這樣的朝廷怎麼能抵擋住洋人侵略,又如何有能力保護流落海外的國民百姓?”
停頓一句,何竹賓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飲而儘,鄭重道“秉桓,我向來敬佩你在商業上的成就,但是對於你的某些觀念,確實需要改一改了,當今世界不是一兩百年之前,商人不是隻靠著老一輩的經商經驗,就能夠獲得成功,沒有一個開明、強大政權的支持,即使像今日般,在美國打下巨大的商業成就,又如何?美國政府任意頒布一項法案,一輩子的心血損失大半!
開拓進取、主動和外麵的世界接觸,迅速改變舊有的觀念,及時跟上世界變化的步驟,多方麵做出努力,才能在如今五千年未有之變革時期,為家庭和事業,贏得一份希望。
說一句心裡話,在這一方麵,我認為秉桓還不如阿貞做的好。
阿貞雖為女子身,性情、能力皆不輸普通男子,十五六歲的時候,就幫著你管理家庭財政和生意上的事務,今年不過十八歲,從豪爾斯高中畢業,即將成為大陸第一個女子大學生。
豆蔻年華,英氣勃發,雖然現在看來尚未有所端倪,但是我敢打賭,二十年之後,阿貞的成就保準超過你這個父親。”
聽到廖竹賓把自己拿來和女兒相比,何秉桓沒有生氣,自家女兒的性格自己最了解,二十年後,或許她沒有做出驚天動地的大事,但是也絕對不會安安分分的做個相夫教子的普通婦人。
而這一點也正是他最為擔心的地方,女兒聰明、果敢、有主見,雖然時常不聽從自己的安排,可是在十二個子女中間,最疼愛的就是她。
她若是個男子還好,性格堅強、到外麵闖蕩一番,說不定能有一番成就,可是女孩子家家,如此這般行事,又有幾個人家能夠接受?
“一輩子養成的觀念,哪是那麼容易能夠改變得了的。”
何秉桓搖搖頭,臉上掛滿憂愁。
“年屆不惑,財產事業之類的事情,已經不像年輕時候那般放在心上,在美國的產業遭受《排華法案》影響,損失一部分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我擔心,如果沒能處理好後續事件,萬一留下一些隱患,阿貞和其它孩子們以後該怎麼辦是好。”
“孩子們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廖、何兩家三代世交,恩白又十分喜歡阿貞,如果你沒有意見,乾脆成全阿貞和恩白的喜事,廖、何兩家結為姻親,以後兩家的事情合為一家,萬一何家出現為難的事情,廖家絕對不會放任不理。”
“恩白喜歡阿貞?”
何秉桓忙著生意上的事務,很少呆在家裡,少數幾次在家裡會客,看到女兒和廖恩白在一起,幾乎每次都是自家女兒欺負對方,很少見到一般戀愛期間男女和諧相處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