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芷硯不怕沒有朋友。
怕的是努力了,卻仍沒有交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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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老見到戚芷硯時,激動得拍了拍阮呦的肩膀。
晚上他們在一起吃飯,大多數時候戚芷硯都保持了良好的沉默,靜靜聆聽阮呦跟戚老聊天。
中途,戚芷硯出包廂接了通電話,戚老樂得不行。
“你怎麼把她忽悠過來的?”
阮呦喝了口湯,非常不讚成“忽悠”兩個字:“我覺得她心底想來的,隻不過77她臉皮薄,端著架子,不好意思啦。”
“以後想讓她回家吃飯,您要善於用點招數。”
戚老來了精神:“說說,詳細說說。”
“既然您躲在被子裡哭的人設都傳出來了,就可以乘勢追擊,無中生有、指桑罵槐,實在不行來一套聲東擊西,三十六計走為上。”
戚老沉默兩秒。
沒聽懂。
“解釋一下就是,您死皮賴臉,不管怎樣,逢人就說您最近心情不好,把常回家看看掛在嘴邊嘮叨,時不時訓斥戚諾兩句,如果殺一儆百還沒用,您就離家出走吧。”
戚老悟了。
簡而言之一句話,要學會耍賴。
衛雯在一旁聽得頭都大了。
一個敢教,一個敢聽。
“反正您現在人設都崩了,再崩一點也沒什麼,您看我哥哥,全國人民都知道他是個什麼傻樣,參加簽到比賽的幼稚小學生,即便如此每天照樣上班,下班之後樂嗬嗬的。”阮呦很驕傲,“而且我們現在關係特彆好。戚芷硯已經夠冷漠了,如果您還端著,兩座冰山麵麵相覷,您想跟孫女搞好關係,難上加難。”
阮呦強調:“總要有人學會死皮賴臉,為了家人放下姿態,不丟人。”
戚老沉思良久,半晌,想到了什麼問:“你下午的時候說請吳友華,是為了準備禮物?”
阮呦下意識看向衛雯。
衛雯秒懂:“我去問問雞湯為什麼還沒來。”
等她走後,包廂裡隻有阮呦和戚老兩人。
阮呦捂著茶杯,眉頭微擰:“我覺得,哥哥對我好得太過了。”
當她知道“唯一的哥哥”就是顧傅琛時,腦海中浮現過這種想法。
她感覺顧傅琛沒有自我。
他的生活幾乎圍繞她旋轉著。
阮呦不了解顧傅琛這二十年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他曾經有夢想,後來牆上畫的都是他不開心的樣子,夢想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每個人都看似歡樂,矛盾隱藏著,慢慢積累,就像平靜的大海,表麵一派平靜,內裡波濤洶湧。
阮呦沒辦法跟其他人說這些話,爸爸媽媽不能,陸萱不能,其他人不懂,鹿鳴在做考研最後的衝刺,想來想去,戚老竟然成了她傾訴的唯一對象。
“他們對我好得太過了。”
曾經阮呦認為這世界離開了誰都不會停止,回家後第一次有了“她不在的話,爸爸媽媽哥哥一定很難過”的想法。
戚老輕歎:“失而複得,容易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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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江家一點也不太平。
明天是江淮媽媽的忌日,江淮安排好工作提前下班,準備親自開車去最南邊祭拜媽媽喬雯。
喬雯當初選擇海葬,喬家人沒聽,一半海葬,還有一半葬在了臨海的一處高山之上。江淮成年後每年都會過去一趟。
老江顯然忘了這件事,他跟江蔚正在謀劃亞威車企的事情。
自昨天跟顧佑遷把話說開,老江總徹底不再顧念舊情,他必定要為兒子江蔚鋪一條路出來,將打好的江家贈予給江蔚。
現在□□能在江淮手上,大半是因為江淮手上14%江家的股份,同時,集團的三大股東都支持江淮。老江總和江蔚加一起有17%,因為得不到股東的支持,股份在手上沒什麼用。
前兩年江蔚在國外,老江總不著急□□的歸屬權,如今他回來了,江淮地位越來越穩,不免讓老江總心急不已。
現在是奪回□□的最好機會。
如果能利用一切資源,拿下江淮拿不下的博湛車企&亞威合作案,江蔚的路會好走許多。
老江總跟江蔚一起見了三位大股東,將博湛車企&亞威的合作案、盈利數據一一介紹給他們。
江淮下班時收到了這些消息。
他沒有理會,披上大衣麵無表情地進了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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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阮呦回家時已經八點多,她跟顧傅琛和媽媽提過會晚點回來。
顧傅琛提了個小包準備出門,洋樓門口停著一輛黑色賓利,陸萱把行李放到賓利的後備箱中,手裡拿著菠蘿蜜小口小口吃。
阮呦左看看右看看,小臉一臉懵。
哥哥跟陸萱一向沒什麼交集,怎麼會要一起出門?
“你們要去哪?”
阮柳毓解釋:“明天江淮媽媽的忌日,傅琛每年都會前去祭拜,陸萱是替還在國外忙碌的陸瑾去的。”
顧傅琛:“每年我們幾個朋友都會陪他,晚上晝夜開車開到B市,路上說會話。”
幾年前,江淮每次遇到這日都會喝酒,顧傅琛、陸瑾、傅嘉湛為了讓他少喝點酒,少想一些,提出每年陪他一起度過忌日的前一晚和忌日當天。
有朋友陪伴,時間總能過得快一些。
阮呦舉手,“我也要去!”
阮柳毓皺眉:“這一晚他們都不會睡覺,晝夜開車去最南邊,江淮媽媽葬在那裡。”
“沒關係呀,總有能睡覺的機會嘛。”
顧傅琛:“會有點累。”
“都是小事,哥,你等我,我去收拾衣服,馬上下來。陸萱,草莓和點心留我一半,我今天買到了上次你安利我的甜點。”
“嘻嘻嘻好嘞。”
阮呦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電梯口處。
顧傅琛:“讓阮阮去吧,伯母知道阮阮回家,也會高興的。”
阮柳毓不再阻止,等阮呦上車後,又囑咐了幾句:“不要太累,阮阮,你看著哥哥一點,讓傅嘉湛跟他交替開車,累了就休息,不可以疲勞駕駛,實在不行帶兩位司機過去。”
阮呦跟陸萱一起坐在後排,陸萱坐在靠窗的位置。
“媽媽,我知道啦,我拿過駕照,現在時間到了,我也能上高速。”
“伯母彆擔心,有我在,呦呦姐姐一定能好好的。”
阮柳毓:“就是有你在,伯母才不放心。”
陸萱:.....
哼!
沒愛了。
阮呦和陸萱第一次參加“晚上不睡覺、開車去B市”的活動,去江淮家的路上,陸萱表現得很激動。
“如果我把這當成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江淮哥哥會不會罵我沒心沒肺?”
顧傅琛:“這麼多人陪他,就是為了不讓他多想,你能沒心沒肺,也免得我跟傅嘉湛絞儘腦汁逗他。”
以前這種任務是陸萱的哥哥陸瑾做的。
現在妹承兄業,省了顧傅琛勞心勞累。
一次祭拜,大家都不想太沉重。
更願意把這當成朋友間的一次小小聚會。
江淮跟傅嘉湛在江家等他們,看到車來後,把行李放到後備箱裡,江淮提了倆食盒,看到阮呦一點都不驚訝。
“阮伯母剛才打電話過來,說陸小公主、阮大小姐也在,兩位的到來讓我蓬蓽生輝、倍有麵子,給你們準備的食盒,路上千萬彆餓著,回去後記得在阮伯母麵前給我一個好評。”
陸萱笑嘻嘻的:“我第一次晚上出行,還是坐這麼久的車。”
“待會是不是可以看日出?”阮呦好奇。
傅嘉湛將行李箱放到後備箱中,打開後麵的車門上車,聞言點頭道:“可以,大約在L市的時候有日出。”
見到傅嘉湛,陸萱禮貌地彎腰喊了聲:“嘉湛哥哥好。”
傅嘉湛前些日子都在國外,最近幾天才回來。
江淮輕笑:“陸萱,今天嘴巴這麼甜?”
陸萱笑著說:“哥哥說,之前都是他、顧傅琛和嘉湛哥哥一起開車,什麼勞心勞力的事情都是他們做,現在我哥不在,顧傅琛絕對不會幫忙,哥哥讓我小嘴甜一點,對嘉湛哥哥好點,到時候好讓他做雙倍的事情。”
江淮笑得幸災樂禍。
正在給各位少爺、大小姐、小公主當司機開車的顧傅琛很不滿意。
他現在就在為他們服務,為什麼要在妹妹麵前抹黑他!
傅嘉湛:?
“不要造謠。”
甜言蜜語不會打動他。
阮呦犯了難。
她跟傅嘉湛見麵的次數不多,幾乎沒有正式地打過招呼,現在陸萱好好打了招呼,雖然是不懷好意,但是招呼有了,禮貌給了。
傅嘉湛坐在駕駛座後麵,阮呦坐後排中間,陸萱坐在副駕駛座後麵,這輛商務車後排位置很大,坐三個人也非常寬敞,不至於遇見手挨著手的尷尬。
儘管跟傅嘉湛保持了不遠不近的距離,一想到接下來還要這麼坐八九個小時,阮呦頭疼,這聲招呼肯定要打的。
有陸萱嘴甜的稱呼在前麵,叫全名似乎太客氣了點。
阮呦撓撓頭,禮貌道:“傅嘉湛哥哥好,我跟陸萱第一次來,待會要麻煩你了。”
傅嘉湛狹長眼眸閃過一絲訝異,忙道:“都是小事,沒什麼。”
駕駛座上的顧傅琛係好安全帶,聞言皺眉轉身,對著阮呦一字一頓地說:“不要喊他哥哥,你隻有一個哥哥。”
阮呦:....
江淮非常認同。
“對他不用太客氣,菩薩妹妹,這個稱呼不合適。”
阮呦愣了會,一頭霧水地問:“那我應該叫什麼?”
——哥哥不就是個尊稱嗎?
江淮沉思片刻,半晌道:“喂,這誰,嘿,那誰,不遠不近的稱呼,這些合適。”
傅嘉湛:?
你們禮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