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逃難而來的人正聚集在客廳裡,地下室挺大,足夠容納下那麼多人。
方溺默不作聲的朝那邊看了一眼,洗乾淨臉後,他臉上深可見骨的傷疤就這麼直白的暴露在了空氣中。
他聲音有點少年音,此刻軟下去簡直像是網上俘獲了萬千少女心扉的小奶狗,可憐兮兮的望著虞仙,“學長,傷口好疼好深,我不敢碰。能麻煩學長幫我清理一下嗎?”
虞仙被他這一雙水汪汪的下垂狗狗眼瞧著,本打算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像是卡殼了。
他蹙起的仿若山水的眉下,似是盛有星辰大海。
方溺把他的冷淡與微不可查的猶豫都看在眼裡,垂下眼簾,他道:“抱歉,是我的錯,不應該麻煩學長。”
“學長應該很害怕血吧,剛剛手上沾上我血的時候,學長的樣子像是快哭了。”
方溺沒有說錯。
虞仙在手上不小心沾上他的鮮血時,確實是有一瞬間的顫抖,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抵觸。
鮮血從血管裡落出來的時候是滾燙的,但落到虞仙手上時,已經是一片冰涼了。就像是人類的體溫,人活著的時候是滾燙的,死了就是冰冷的。
虞仙看著他低眉順眼討好自己的樣子,遲疑片刻,還是說:“你來臥室,裡麵有藥箱。”
驚喜的抬起頭,方溺道:“謝謝學長!”
他跟著虞仙走進臥室,在鼻間嗅到臥室裡的淡淡霜雪香氣時沒有抬眼,而是低著頭不好意思的道:“抱歉,把學長的房間弄臟了。”
他說的是他身上的衣服。
虞仙淡淡瞥了他一眼,看他的頭還是沒抬起來,便出聲道:“坐到椅子上去,我給你塗藥。”
搖了搖頭,方溺埋著頭用袖子擦了一下自己流血不止的臉,悶聲:“還是學長坐著吧,我蹲著仰著頭就可以了。”
他直接蹲在了椅子麵前,仰著頭看著虞仙,一副信賴萬分的樣子。
虞仙提著藥箱站在原地觀察了他一會兒,見他還是不為所動,就直接坐下來。
噴了噴傷口消毒劑,虞仙拿出棉簽,蘸了一點藥膏輕輕放在破損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疼方溺了,隻見他猛地嘶了一聲,一下子抓住虞仙的手腕。
方溺的手心很燙。
似是還有酒精沒有被過掉,虞仙覺得自己被抓住的地方……一陣酸軟。
咽下內臟裡的騷動,虞仙停下了動作。
方溺鬆開手,惹人憐愛:“抱歉,學長,剛剛有點疼。”
還沒來得及吹乾的碎發淩亂,額間的發旋柔和了他清冷不可接觸的麵容,方溺悄悄看著舉著手卻沒動靜了的虞仙,眼底閃過一絲癡迷。
他問的很輕柔,像是豹生怕嚇跑了鹿:“怎麼了嗎,學長?”
虞仙低頭和他視線相接,接著將手裡的東西全塞進了方溺的懷裡,站起來高高俯視他:“你先自己擦吧,突然想起來一點事情。”
在他關上門出去的一瞬,方溺的表情變了。
明明隻是碰了碰。
該死的,怎麼會這樣?
他凝視著自己方才捏住那手腕的手,指腹來來回回相互摩擦,低下頭,閉上眼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