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誅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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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誆我?皇子之中,母後對我最是偏袒。當日我酒後失言冒犯陛下,也不過是逐出洛京,依舊許我榮華富貴。你休想離間。”唯談至此處,慎王言語之間滿是堅定。

“您的母後,是一個母親,卻更是一國的太後。”李焉識從容地整了整衣冠,又走近了一步。

“她也不止有您一個孩子,她還有個兒子,是天下之主。”

“一個母親,她可以縱容自己的孩子在外麵作奸犯科,殘害彆人的孩子,卻看不得自己最疼愛的孩子被同胞所害。身為一國太後,更不能容忍兒子的帝王之位被他人奪去。所以殿下,是枚棄子了。不過,太後舐犢情深,求了陛下,許殿下一個體麵。”

慎王怔住了。自小到大,自己日夜勤勉,自認樣樣勝過兄長,可母親的眼裡隻有王兄。王兄的皇位也是母親縱橫謀劃來的,她從來都看不見在背後追隨的自己。也隻有兄長登基後,她才對自己多了幾分寵愛,甚至是溺愛,原來,不是愧疚,不是幡然醒悟,是拉攏,是要他耽於享樂,是為了她兒子的皇位坐得穩當。

“我是什麼,我算什麼,我究竟,算什麼?”

慎王仰麵大笑,伴隨著兩行淚水潸然而下。

他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一般,轟然跪坐在地,兀自失神了許久。

他抬起高傲的頭顱,頹然笑著,可看向李焉識的眼神中,依舊帶著他自詡出身王室的桀驁與不屈。

“拿紙來。”

李焉識揮了揮手,手下立即端來紙筆,一並而來的還有毒酒和匕首。

他親自為慎王鋪好紙,恭敬地雙手遞上蘸好墨汁的筆。

慎王瞥了他一眼,撣開了筆墨,狠狠咬破了指頭,鮮血淋漓,他卻並不在意,在紙上以血揮灑起來。

終了,他長出一口氣,重重按下了指印。

“既要我死,保全他的皇位,我到底有沒有罪,有幾重罪,還重要嗎……”

“不重要了……”

“我勤謹半生所追尋的母親的目光,都是假的……我失意後的癲狂無度,她也毫不在意。”

“不如,這條命還你,換得個你安心。”

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了身,端起酒杯的手有些發抖。明明是二十來歲意氣風發的人,此刻淩亂了頭發,沒了心誌,看起來瞬間蒼老了許多。

他臉上的肌肉抽搐著,好像在自嘲地笑,又似在悲憫地哭。

“來生不入帝王家,或許,我會是個好人。”他一飲而儘,兩行清淚落下。

“李焉識,”他扭過頭,哀漠地望著一言不發的李焉識,“我也曾是個好人。”

他端端正正放下酒杯,轉身,旁若無人地坐在稻草堆上,理了理衣襟,嘴角帶著似有似無的嘲笑,永遠地閉上了雙眼。

“六郎,畫押。”

顧六郎抓住慎王尚溫熱的手腕,捏住他傷痕累累的手指,用還未乾涸的血漬按在供詞的結尾,又上前拿過血書,交給了李焉識。

“罪首已伏誅,把這份供詞帶去給其餘同黨看看,今日之內認罪畫押的,我會在聖上麵前替他們求情,禍不及家人。”

“這血書要給他們看嗎?”

“不必了。我自有打算。收殮好屍體,後日隨我赴京。”

將軍府,殮房。

梁驚雪拿著沾濕水的紗巾,一點一點細細擦拭著昔日友人冰冷發灰的身體。

“襄靈,你和爺爺,沉冤昭雪了。隻可惜,你再也聽不到我說話了。”

“李將軍,不是害死你爺爺的壞人。他答應我,塵埃落定後會借我一份供詞,我謄抄好,就燒給你,你可彆嫌我字醜啊。”

她輕輕給襄靈梳著發髻,眼淚一滴一滴,滴落在襄靈的麵頰上。

“先說好,要是弄疼你了,晚上彆在夢裡罵我。我從小習武,手又笨,不太會弄頭發的式樣,這是我唯一梳得來的花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