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是鬼,出來溜溜。我……我不怕你。”
說完她就後悔了,哪個人好好的會對無所畏懼的東西說自己並不怕呢?這不擺明了自己是個紙老虎嗎?
她想起蕭影說的那個鬼故事,主人公被騙進去後,鬼怪正是利用他的恐懼,將他迷失在裡頭,再也走不出來。
她站在原地,掃了一圈這個院子,倒像是尋常人家的住房。堂屋,廚房,茅廁,雞棚,還有一口水井,一應俱全。若是白天,興許還能看出幾分溫馨。
等等,水井?
不行不行,水井最可怕了。她用劍指著水井的方向,哆哆嗦嗦站遠了幾步。
難道,那個聲音是從水井裡發出來的,裡麵的臟東西在勾引自己過去。
“咚……咚……咚……”
水井底下傳來有規律的長長悶響,沿著井壁,疊著回音傳出來,幽遠,寂寥,陰森,孤獨。
這突如其來的聲響既不劇烈也不刺耳,但像一記悶錘捶在人耳邊,回蕩,直鑽進腦子裡,如漣漪來回蕩漾,趕不走。
呼吸亂了,她搖了搖腦袋,試圖讓自己神誌清醒些。她舉著劍在空中劃了幾下,後退了兩步,不慎踩到了地上伶仃散落的一個葫蘆,一個趔趄,身體失去了平衡,手在空氣中亂抓,搖搖欲墜,好在最終是站住了。
而那口井仍舊是靜靜的坐著,黑洞洞的井口,仿佛能沿著濕漉漉的井壁爬出萬千種可能,把她纏住,絞死,扯下去。
她腿也軟了,再也忍不住,抱著腦袋,提著劍,溜了。
她不敢回頭,一路狂奔,害怕萬一回頭看見個什麼麵容可怖的東西攀在身上,不,萬一沒有臉呢!
喘過氣來時,已經到了房門口。
“我算是知道為什麼學輕功了。”她扶著門,捂著胸口狂喘氣兒。
“再去我是狗!”
“咕咕,咕。”
一隻鴿子停在她的窗沿,足上綁了條紅色絲帶,正歪著腦袋,用滴溜溜的黑眼珠盯著她。
“灰灰?”她咽下一口粗氣,露出驚喜之色。
“你怎麼找著這兒的。將軍府有點東西啊。”
她捧著鴿子進了房間。
她如何不認得呢?李焉識不在府上的那些天,這些鴿子就是她喂的,她還給每一隻起了名字,這隻通體雪白,隻是頭上長了一撮灰,所以她給它起名叫一撮灰。
她解開紅絲帶,一撮灰咕咕了兩聲,啄起了桌上的餅。
她攤開手心的紅絲帶,上頭寫了幾個歪歪斜斜的小字。
“李焉識又搞什麼鬼,這筆賬,我還沒找他算。”
她眯著眼睛,仔細辨認。
“思你,念你,盼複。”
“滾呐。”
梁驚雪一拍桌子,本來從那個鬼地方回來心情就不好,若不是今日沒怎麼吃,真是要噦出來了。
“咕咕?咕。”一撮灰撲棱了幾下翅膀,似是在抗議影響它進食了。
“沒凶你,沒凶你。”她撓了撓一撮灰的腦袋毛。
“真當自己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麼美男計。還盼複?”
她扯下一塊長條紗布,提筆。
寫完,輕輕綁在了一撮灰的小細腿上。
“乖,吃飽了記得給我送回去。”
一撮灰戀戀不舍又啄了幾口碎屑,撲扇著翅膀飛走了。
她的目光追隨著鴿子,消失在夜色裡。
“月色真美。”
樹枝把明月割成幾塊,她雙手合上窗欞。
一隻手,從夾縫中伸了進來。
“啊!”她立刻後退了兩步,嚇了一大跳,尤其是剛從院子那逃回來,她三魂早離了七魄。
“疼疼疼,夾到手了。”
窗子拉開,大狸子少年單手扶著窗沿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