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玉書斜覷了他一眼,揮了揮手送客。
“玉書,我並非懦夫。我要以李焉識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愛她。”
他以為,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的做法,麵前這位多年的老友,也不例外。
“是是是,你最勇。可你彆忘了,你從來就不是正大光明之人。她喜歡的是光明磊落,救人於水火的師硯,而不是陰暗詭譎,把人當棋子,當玩意兒擺弄的李焉識!”
喬玉書本來便不欲多言,他知道麵前這人的偏執和倔強已達到了無人可違拗的地步,可他非要證明自己是對的,便也實在沒忍住。
李焉識這回卻意外地沒有反駁,從腰間解下荷包,放在了喬玉書手裡。
“分手費?你也太小瞧她了。”
他能掏出沉甸甸一個荷包出來,這倒是出乎喬玉書的意料。
“我身無長物,已經沒有什麼能給她的了。”
“一定要走嗎?”
李焉識總是給他喬玉書出難題,他一走了之倒是乾淨利索,可留下喬玉書這個知情人,實在難以麵對那位苦主。
“是。我不能將這場美夢變成她的噩夢。夢醒也許是最好的結局。同師硯結束,認識一個新的李焉識,同李焉識有一個新的開始,等她愛上我,我再告訴她真相,這難道不是最好的安排嗎?”
“想得真美。你李焉識是不是以為這天下儘在你算計之中,便以為旁人的感情也是任你算計的。”
他鐵了心如此,不欲與喬玉書爭論,隻無力地道:“替我照顧好她。”
光被半開的門扉分割成一長條,投在地上,又轉折落在了牆壁上,刺眼奪目。
今日,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清晨。
她也確實以為這隻是一個普通的清晨,陽光也好,外頭傳來三五不時的笑聲,可為何自己卻這般心緒不寧,好似沉沉的陰雲密布,悶濕厚黏得叫人喘不上來氣。
半開的門卷了一陣風進來,她扯了扯被角往身上攏了攏,縫隙間掉出一條柔軟順滑的東西。
她隨手扯了出來,是那條陪伴她度過了三個月黑暗的白綾。
“真難看。”
她情不自禁,無聲地笑了,摩挲著上頭師硯畫的兩隻眼睛,認真又粗糙,不忍卒看,看得出來是精心拉了坨大的。
聽見外麵傳來的腳步聲,她騰地直起身。
“師硯!”
“是我,你的寶貝鐵子小鈴鐺。”
小鈴鐺一反常態的溫柔讓她更加惶恐,更加不知如何開口。
一個女子的身影伴著熟悉的藥香,踏著大步走了進來,她希冀的目光一寸寸黯淡了下去,那份不安卻逐漸在心頭清晰。
師硯說,他去拿藥的。
“來吧,喝藥。”
小鈴鐺把藥吹了吹,又端到她唇邊。
“小鈴鐺,我可以看見你了。”
“艾,艾瑪,真的啊。”
小鈴鐺憂心忡忡的臉上浮現出更深厚的擔憂,以及誇張的驚訝。
“小鈴鐺,你的演技好差。”
她擠出一個並不好看的乾笑,長出一口氣,悶掉了這碗藥,今天的藥,格外苦些。
“來吃早飯吧,不吃都涼了。”
藥碗放回桌上,小鈴鐺也在桌前落了座。
梁驚雪坐著沒動,從枕下摸出一顆酸糖,放入口中。
還剩三顆,糖袋還是那個糖袋,糖也還是那個糖。
“好酸啊。”
她雙目失神,自顧自地低喃著。
“啥事能比吃飯更大的?”小鈴鐺敲了敲筷子。
她的視線落回模糊的桌前。
“等我把糖吃完,就過去。”
等我把糖吃完,就都過去了。
整個喬宅,都很默契地,沒人再提師硯的事,仿佛世界上,從來沒有過這個人的存在。
隻有庭院裡化得掉了腦袋,隻剩半個身子,竹枝胳膊掉了半邊的雪人“李焉識”證明他曾來過。
她蹲在庭院的地上,怔怔地盯著那個雪人看,雪明晃晃地反射著陽光,刺得她看不清。
從清晨到正午,雪人的另半邊胳膊也被她熬得掉落在雪水裡。
小鈴鐺熱好了午飯,在門前歎了口氣,大著嗓門喊道:“你這眼睛上的藥還沒上,彆擱這盯著了。吃完飯給你上藥,麻溜的。”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