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叫了一下名字,朱凰卻猛地打了一個寒顫,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脖頸。
旁邊的單鶴年見狀,實在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餐桌上,整個人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宋仁側過頭去:“嗯?有事?”
單鶴年猛然站起,本來是滿腔的腹稿已經想好了,但等他迎上宋仁的目光時,一刹那間,滿腦子的腹稿全都變得空白了。
到了嘴邊的話,當即沒了聲音,轉而變成了有些結巴的恭維話:
“宋,宋先生,你喝,喝茶嗎?”
宋仁沒有回答,隻是平淡道:“坐下。”
於是,單鶴年又老老實實的坐回了座位上,隻是經此一下,他就羞愧的頭都不敢再抬起來了。
旁的宋玉琳已經急的臉都紅了,卻不敢去麵對此時的宋仁,隻得對孟紅顏勸說道:“紅顏,小鳳凰的脾氣你是清楚的,她隻是任性慣了,並非特意針對他人的。”
孟紅顏隻是對宋玉琳淺淺一笑,而後道:“琳姐,你再講下去的話,以後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宋玉琳臉色一白。
對麵,宋仁對朱凰開口:“那麼,你要道歉嗎?”
朱凰下意識的錯開目光,根本不敢和宋仁對視。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有股毛骨悚然的恐懼感不斷縈繞在心頭。
聽到宋仁輕飄飄的話語,朱凰卻是眼底更紅了。
她從小到大都是被寵著長大的,即便在圈子裡,也是年紀小的妹子,多數時候大家都會遷就著她。
以至於骨子裡就高傲的很,倔強的性子更是極要強的。
如果不是宋仁表現的太過邪門,她此時根本不會沉默。
原本在她心目中,全國級彆的空手道和跆拳道高手,總該是可以拿下對方的。
之前接觸時,他們倆那是吹的一個比一個厲害。
可現在他們兩個,卻連站都不敢站起來,更彆說來維護自己了。
再加上,旁邊被一句話嚇得頭都不敢抬的鶴年哥,以及手足無措的玉琳姐。
此刻,
朱凰是頭一次感覺到如此的孤立無援。
就仿佛在直麵一位恐懼大魔王一樣,心底劇烈顫動。
她最終還是承受不住眼前之人帶來的龐大壓力。
朱凰錯開視線,以極小聲道:“對,對不起。”
“你講什麼?我聽不見啊。”
“……對,對不起。”
“道歉的話,把頭給我低下去。”
朱凰聞言,猛地回過頭來。
那雙微紅的眼眶裡已經有些濕潤,但倔強的眸子卻死死的盯著宋仁。
宋仁對她輕輕笑了一下,隨即便附在她的耳畔,輕聲道:“你應該慶幸現在是和諧社會,而你,又正好出生在這片土地上。”
朱凰聞言,身子猛地一顫,眼底的水氣越多了一些。
而宋仁在轉身離開時,卻順手搭在她的頭頂,輕輕往下一按。
朱凰的整個上半身,直接被壓得不自禁的彎了下去。
被迫向宋仁躬身,朱凰拚了命的想要挺起腰杆,卻被壓在那裡動彈不得。
明明感覺不到多大的力度,卻始終向前躬著腰,一點都抬不起頭來。
直到宋仁徹底轉過身去,離開原地。
朱凰也擺脫了頭頂上的那股壓力,可屈辱感讓她仍未起身。
反而用濕潤眼角,死死的望著逐漸離開的那雙平穩的腳步。
宋仁和孟紅顏選擇了提前離席,沒有人反駁什麼。
包廂裡始終是安靜的落針可聞。
單鶴年正羞愧的低著頭。
樸至炫則是麵上無光,恐懼和屈辱感令他無顏留在這裡,隨後也選擇了提前離開,甚至自此就不再關注朱凰了。
宋玉琳則是有些沉默,望著仍舊彎著腰一動不動的朱凰,她心疼的歎了口氣,還是起身過去安慰她。
朱凰深深彎腰,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上,那雙倔強的眼底,此刻彌漫的水氣再也維持不住,化作豆大的淚珠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宋玉琳抱住她,小聲安撫。
好半響後,朱凰才逐漸哽咽道:“琳姐,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宋玉琳想要說什麼,但現階段朱凰的情緒有些崩潰,她也隻能順著她去說了。
嘭!
突然間,餐桌被猛地一巴掌拍的極響亮。
高川洋介黑著臉驀地站起身來。
那張原本還算小帥的臉色,此時卻有些猙獰,咬緊的牙關裡恨聲吐出一個冷硬的字眼:“西內!”
剛剛他被莫名其妙的壓得抬不起頭,場麵實在太丟臉了。
雖然不明白對方是怎麼做到的,但這口氣他咽不下去!
包廂裡的眾人一時間情緒各異,心中五味雜陳,各不相同。
良久過後,高川洋介推開椅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黑著臉開口:“我去一趟衛生間。”
……
包廂裡
被宋玉琳安撫了好半響,朱凰崩潰的情緒已經逐漸緩和過來。
隻不過,坐在座位上,她的臉色一直很是不好。
即便宋玉琳不斷勸說,朱凰卻仍舊倔道:
“琳姐,你彆說了,這次我絕不會放過他的!”
“不就是身手厲害點嗎,有的是辦法教訓他!”
宋玉琳還要再說點什麼,但見沉默良久的單鶴年突然抬頭:“咦,高川洋介呢?他怎麼會還沒回來?”
宋玉琳和單鶴年似是想到了什麼,兩人對視一眼,頓時感覺心間在猛烈跳動起來。
總覺得有股極其不安的感覺,正縈繞在心頭之上。
兩人同時出了包廂,而朱凰則後知後覺的跟上。
頂樓的樓道裡,此刻卻不見任何人影,安靜的有些詭異。
一行三人,單鶴年打頭。
快步拐過了一處走廊拐角,剛要到衛生間裡看看時,卻在拐過之後,猛然見到了坐靠在牆邊,不斷吭哧吭哧喘著粗氣的高川洋介。
牆壁、地麵全是濺落的斑駁血點。
三人的臉色登時大變。
高川洋介此刻口鼻還在不斷溢血,右手手臂骨折,肋間骨折。
左手之中,攥著好幾顆牙齒。
倚靠在牆壁上,他卻渾身戰栗,口中模糊不清的喃喃道:“怪,怪物,怪物……”
單鶴年趕緊跑過來,蹲在他的跟前,急聲詢問道:“高川,你這是怎麼了?”
高川洋介摸了一把嘴裡的血,回想到先前見到的恐怖一幕,他顫聲喃喃:“沒,沒事,我,我不小心摔倒了。”
單鶴年幾人頓時麵麵相覷。
宋玉琳下意識的想要報警。
但背後的不遠處,卻傳來了一個清冷的聲音:“他說是不小心摔倒了呢。”
聞聽這一聲音,四人如逢雷擊一樣,猛地轉過頭來。
卻見於原本的拐角處,不知何時,宋仁竟是立在了那裡。
他的手上還提著一罐紅牛,看似隨意的嘀咕之後。
隨手打開,在四人的注視下,仰頭一口氣將整罐紅牛全部喝光。
最後才垂落目光,直視著裡麵的兩男兩女,眼底是出奇的寧靜
,但言辭卻透著一股鋒利:
“這件事情就此一筆勾銷。”
“以後再見了我,麻煩幾位請繞道而行。”
講話間,宋仁將手中的紅牛空罐揉捏成了指甲蓋大小的實心小球。
這一幕把單鶴年幾人看的簡直要目瞪口呆。
朱凰更是滿腦子全是先前直麵宋仁時,那種極致的恐懼感,雙腿都在忍不住的顫抖。
宋仁屈指,輕輕一彈。
實心的小球砰的一聲,竟是打碎了牆壁。
隻不過,在飛過去的同時,也在朱凰的側頸間,割裂出一抹很是細微的血痕。
一滴血珠從脖頸間滲透出來。
朱凰後知後覺的察覺到後,顫著身子後退一步。
再抬頭時,宋仁早已離開了這裡。
隻剩下過道中,麵色慘白的男女四人。
幾人下意識的回望,卻見到了那撞碎了牆壁,深深釘入其間的一枚實心小球。
朱凰再也沒了先前的傲氣,紙白的臉赫然失去了所有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