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白鹿(2 / 2)

神不愛世人[無限] 折州 10974 字 10個月前

籬笆門被叩響後,不多時,一個人撐著把大黑傘,頭頂綁著白布,從屋子裡快步走到隊伍麵前:“請問是靈山道長嗎?快快請進!”

長袍男作了一揖,推開木籬笆,朝身後招招手。

幾人抬起棺材,跟著進了大門,又進入靈堂。

屋子裡沒了傾盆的大雨,眾人第一件事就是摘下頭頂的鬥笠,脫下蓑衣,雨水滴滴答答地地麵積出一個個水窪。

頭頂綁白布疑似屋主的那位抱著一堆乾毛巾出來分給眾人,接著又拿出一摞白巾。

屋外掛著白幡,屋主又穿著一身白孝服,很顯然,這是要求眾人也像他一樣在身上綁白布。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無聲地局促。

頭發遮眼的男人垂著頭,上前一步,第一個接過白布巾。

有人開了頭,其他人也不再耽擱,紛紛上前領走了白布。

一個接一個,連同那位為首的靈山道長,一共五個人。

屋主道:“裡屋已經收拾好,今晚還請各位道長在這裡將就一下。”

靈山道長應了聲好。

屋主道:“棺材放在這裡就好,裡麵請了人做飯,剩下的還要麻煩各位道長。”

靈山道長精神稍稍一振,高深莫測地撫了撫衣袖:“當然。”

兩人一邊說一邊往隔廳走,聲音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壓低了,反正隊伍裡那位剪著板寸頭的男生支著耳朵偷聽了半天也沒聽清一句,有點發愁。

沒了領頭人,靈堂隻剩下四位。幾人相互對視一眼,除了扶鬥笠的女人,板寸頭的男生,頭發遮眼的男人,最後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站在這幾人之間看著就比較普通了——雖然隻是相對而言。

看著普通的男人道:“你們收到的遊戲指引說有多少個玩家?”

女人道:“十個。”

男生道:“差六個,會不會已經沒了?”

看著普通的男人又道:“我們這次會是什麼身份?”

女人道:“剛剛不是說過了,道長。”

男生道:“會不會是那個跳大神念經招亡魂的?”

看著普通的第三次開口:“這裡外麵全是白幡,看著像是剛剛死過人辦喪事,死的會是誰?”

女人道:“這家的人唄。”

男生道:“我們抬來的棺材是不是用來放屍體的?會不會詐屍?”

眾人:“……”

“這位同學,”看著普通的男人深吸一口氣,斟酌著道,“你說話能不能不要說得這麼讓人……毛骨悚然?”

男生默默低下頭。

卻在這時,空氣中沉默驀然被打破。

“叩叩叩——”

不多不少三聲響,人手骨節敲門的聲音,像是恰好有人來訪的提醒。

男生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趕緊看向大門,卻隻看到綿延不絕的雨幕。

空無一人。

半晌,男生張了張口,正想說什麼。

“叩叩叩——”

又是三道敲門聲。

頭發遮眼的男人驀然抬頭,目光落到大廳中央的棺材上,微微眯起眼。

【如果剛剛那個鏡頭不是隨便轉的,聲音是棺材發出來的?】

【不是真的要詐屍吧?!】

“叩叩叩——”

依然是三道聲音。

這一回在場剩下的人也聽得明明白白,僵硬地將頭轉向了聲源處的棺材。

像是不滿意外麵半天都沒人反應,裡麵安靜片刻,驀然響起木頭皴擦的聲音。

……棺材蓋在移動。

大雨劈裡啪啦地砸下來,屋外光線昏暗得像是被天空全吞去了似的。穿堂風將牆上財神爺畫像的一角膠帶吹了起來,薄薄的塑料紙嘩啦啦作響。

一寸。

兩寸。

三寸。

棺蓋和棺箱之間的縫隙愈來愈大。

終於,棺蓋停止了移動。

一隻手搭上棺材邊緣。

驀然“哐當”一聲,不知從哪飛來的一張舊木桌狠狠砸在棺蓋上,堵住了那隻手伸出來的縫隙,發出道驚天動地的巨響,連門板都跟著抖下一層灰。

男生嚇了一跳,心臟都差點蹦出來,目瞪口呆地看著被倒扣砸在棺材上的木桌。

程霧野鬆開桌角,反手將木椅也砸上去,碎發下的眼睛給了他一瞥,而後拎起鬥笠,第一個衝出了大廳。

剩下的人原地呆滯了半秒,手忙腳亂地轉身:“愣著乾嘛,跑啊!”

男人,女人,連同男生全離開了大廳,隻剩下直播間鏡頭儘職儘責地留在那。

哦,還有一群同樣目瞪口呆的觀眾。

【真的,坦克。】

【聽聲音都覺得手要被砸斷了。】

【……你沒注意到剛剛那隻手縮回去了嗎?】

手的確縮回去了,在那張桌子砸上縫隙的前一秒。

師瑜靠坐在棺材裡,沉默地看著頭頂的桌椅,心裡在繼續棺材裡待著和出去兩個方案之間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伸手,推開了頭頂被砸上來的的障礙物。

還挺重。

直播間的觀眾們一臉懵地看著這副棺材重新從裡麵被推開,一臉懵地看著裡麵露出一雙手來。

然後是一身純白的孝服。

一道閃電驟然劃破漆黑的天空,將屋子裡照得亮如白晝,連帶著棺材裡那道身影的模樣也跟著清晰了一瞬。

【鬼啊啊啊啊啊!!!】

【……前麵叫鬼的認真的?你自己不是鬼?】

師瑜跨出棺材,抬頭在屋子裡掃視一圈,目光在正中央的靈位上停頓片刻,接著又移開,落到虛空中某一點上。

那是直播間鏡頭的方向。

很莫名的,那一刻,所有看著屏幕的觀眾不約而同生出一種感覺。

對方在看他們。

可事實上,對方卻連給予靈位的半秒鐘也沒停留,便直接收回了目光。

外麵的雨依然在下。

師瑜拿起角落裡之前屋主落下的黑傘,撐開,直接走進雨幕裡。

身上的壽衣很長,虧得他腿長走起來才不至於拖地,但這免不了走幾步路褲腿便被雨水濺濕的結果。

就像他莫名其妙來到這個地方,身上的壽衣也像是被某種力量簡單粗暴地套上來,裡麵依然是他自己的衣服。

不倫不類,卻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什麼才是他的真實。

當然,這個地方究竟是真是假,是唯心主義的夢境還是唯物主義的秘境,不是現在的重點,這裡暫且不談。

重點是,他之前不是在這裡;至少在他沒被那輛衝出公路的車子撞上之前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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