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南之前說過,他和那位開局就死的老玩家是刷新在廚房外麵。
那位老玩家估計是那時候被淋到,回廚房做了一段時間的菜後便自己跑出去撕爛了自己的表皮;而白秋是前一天慌亂跑出靈堂沒拿鬥笠遮雨,直到夜裡同樣自己跑出去撕了自己的臉。
“最後一個問題。”程霧野道,“徐祝空和關越越究竟為什麼反目成仇?”
明明曾經那麼相愛,究竟為什麼突然非得殺了對方?
師瑜偏頭看著半蹲在地上的鬼,忽然想起剛剛一路上山時,他同樣問過對方這個問題。
關越越幾年前剛剛化人,畏生畏人,不敢獨自離開生它養它的大山,便給自己扯了個從外地來的謊言,瞞過村民們在村子裡落了腳。
生靈化形同樣是漂亮的,和村子裡其他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女子們不同,她總是穿著繡花的白裙子,一頭溫柔垂落的長發,生著雙清澈又靈動的鹿眼,身上永遠帶著林間露水和山竹的芬芳,一抿唇頰邊便旋開深深的梨渦。
像摻了蜜糖的清酒。
村子裡那幫熱血又憨厚的年輕男人哪裡見過她這樣的女孩子,誰見了她不得叫一聲“月亮妹妹”,家裡成熟的蔬菜,山坡上挖來的新鮮竹筍,枝頭剛結的野果,河邊野花編織手鏈,畫像和情書整天都能堆滿她家門口和窗台。
關越越從未接觸過人類的情愛,也不願把自己置身於一個完全陌生的關係裡,一一婉拒過旁人過分親密的接觸,直到後來她和彆人在一起待了一晚上。
那是一個意外,她和幾個年輕人結伴上山,經過小道時人擠人,她不知被誰撞了一下,腳下忽然一空,隨著沙石一起摔進了足有兩人深的坑洞。
那是獵人捕獸的坑。
地麵上幾人慌亂地跑過來,關越越坐在坑底,抬頭朝他們道:“不用管我,你們先回去拿工具,我在這裡等你們就好。”
幾個年輕人商量片刻,最終采取了她的建議。
關越越眼看周圍的人走了,剛站起來,頭頂驀然落下一道影子,“咚”的一聲摔在地上。
是徐祝空。
關越越將他扶起來:“你怎麼也掉下來了?”
徐祝空被這一摔疼得齜牙咧嘴:“我自己跳下來的。”
關越越一怔。
徐祝空指了指頭頂:“天馬上黑了,你一個女孩子在這裡怎麼行,我陪你。”
關越越張了張嘴。
其實她想說她一個沒關係的,她本來就不是真正的人,在林子裡長這麼大,怎麼也比你強。
她想說,她一開始就是顧忌有人類在場不敢表現得太不同尋常,本來想等人全走了直接自己爬上去的,你下來隻會妨礙我。
她還想說就算要陪也可以坐在上麵,非要跳下來不是腦子抽筋麼。
可她到底什麼也沒說出來。
夜晚的山林水汽重,兩人的衣服都有些發潮。徐祝空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開始縮在角落,一聲也不吭。
關越越心下不安:“你怎麼了?”
半晌,徐祝空悶悶的聲音傳來:“我怕黑。”
“……”
“等會兒我可能會表現得比較嚇人,你最好不要看我。”
幾分鐘後,關越越才明白這個“嚇人”是往小了說的。
她從來都沒見過一個人因為身處黑暗,會像脫水的魚一樣渾身痙攣,瘋狂抓著自己的胸口,痛苦地張大嘴呼吸。
關越越試著去碰他,摸到他滿手的冷汗:“徐哥……”
徐祝空猛地甩開他,又把自己往角落裡縮了縮 ,手幾乎把自己的脖頸抓爛了,聲音顫抖又破碎:“彆看我……你不要看我……”
“我不看你。”關越越去抓他的衣袖,“徐哥你冷靜一點。”
徐祝空卻隻是拚命搖頭,身子抖若篩糠,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後來是怎麼兵荒馬亂地獲救的已經不清晰了,事後關越越想起他在洞穴裡的狼狽模樣,沒忍住去他家探望,才得知徐祝空小時候曾經跟他媽一起上山掉進過獵洞。
可他們運氣不好,洞底布滿了獵人削尖埋進地下的竹刺,徐母在掉下去那一刻下意識抱住了兒子,自己當場被竹刺紮穿成了篩子,鮮血噴湧,死不瞑目。
母親雙臂箍得緊,才七八歲的徐祝空不知道是不是從鼻間的血腥味中意識到什麼,始終不敢睜眼,任由自己沉浸在黑暗裡。直到夜裡徐父發現他們遲遲未歸,徐祝空才被上山尋人的村民們撈起來,卻從此患上了怕黑的毛病。
村子裡知識落後,不知道他這其實是幽閉恐懼症,卻知道他發病會渾身痙攣,會呼吸困難,會口吐白沫,甚至很可能會死。
明明是那麼怕黑的人,卻還是在她掉下去時毫不猶豫地跳進了曾經讓他恐懼的源頭。
簡直蠢得可以。
關越越坐在他床邊,質問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床上的人卻先一步拿被子蒙住了頭:“我那天是不是醜到你了?”
她氣笑了:“我還不知道你一個男人那麼在乎自己好不好看。”
徐祝空悶了很久,才低聲道:“你不一樣。”
“彆人看到了沒關係,但你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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