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刀刺在肩膀。
巫爾沒具體看到師瑜身上有多少傷,因為滲血裸露在外的她隻知道這三個。
三個位置,正好能和他身上的重合。
不過麼,以牙還牙不是她的性格。
她的性格是加倍奉還。
皇帝已經掙紮不動了,可麵前將臉包得嚴嚴實實的女孩卻隻是笑,將刀□□,重新刺進鎖骨。
然後是手腕和肩膀。
第二次輪回。
第三次。
第四次。
……
巫爾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更不曾發出一點聲音。
一牆之隔,牆外的侍衛守著,牆內的太監不省人事,聽不到動靜,也壓根不知道他們共同效忠的新帝此刻被人踩在腳下。
地上的血不知流了多少。
彆人是怎麼形容巫爾的?
那些直播上她的粉絲說她是從地獄來會取人性命的閻羅,那些和她玩過同一場遊戲的說她是個表裡不一的假麵,那些過去被她挖過眼睛的說她是個殘忍嗜血的變態。
隻有她那位隊長一語中的:她就是個病嬌,能毫無底線,敢胡作非為。
新帝已經徹底昏死過去。
巫爾抓著龍袍一角細細地把刀鋒上的血擦拭乾淨,眸子在對方身上巡視一圈,最終落到心臟處。
來都來了,不然乾脆再加一刀?
她認真地思考起這件事的可行性,隻是想到這一路走來打聽到的消息,聽說到的師瑜在金鑾殿上做的一切,最終還是站起身。
算了。
要是皇帝死了,那他做的一切就白費了。
因為侍衛大多被派出去找人,留守的不多,警惕性也普遍不高。巫爾輕而易舉地避開巡查人的視線,重新回到那座冷宮。
摘了頭上的蒙麵,她走進殿內,蹲下來:“上好藥了嗎?。”
師瑜點了下頭,將用剩的瓷瓶還給她。
巫爾沒接:“我已經送你了,你自己沒拒絕。”
那時她也沒給他拒絕的機會。
師瑜看她一眼:“這次我會還你。”
收起刀,巫爾仍舊是那副單純無害的模樣,一身血腥氣也掩不住她的氣質:“想報答我啊?”
她聲音帶笑:“那這個人情怎麼還可以我來要求嗎?”
師瑜沉默地思考幾秒:“我儘量。”
巫爾說:“那你改個稱呼吧。”
師瑜:“?”
“我的名字。”巫爾沒敢靠太近,“你以後叫我的時候不要叫名字。”
“那叫什麼?”
“爾爾。”
她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他回:“我拒絕。”
“……”
這還真是意料之中。
就像當初她站在屍體上看見他,對方第一句話就是男女授受不親,對待女孩子時的分寸感和距離感永遠掌控在彆人想誤會也沒處誤會的程度。
她知道他禮貌,知道他理智,知道他紳士,知道他自持,知道他赤忱溫柔。但她也知道他冷情,知道他漠視生死,知道他事不關己就可以做到真正的高高掛起,否則如何可能在見到她捅完人滿手血的模樣依然能平靜地抽出她手裡的刀,再教她禮義廉法。
他會雪中送炭,也會借刀殺人;乾過能叫人心潮澎湃的善,也沾過所有人避之不及的惡;他登臨過神壇高堂,也曾走過市井街坊;他撫過琴棋書畫,握過刀槍棍棒,伸進泥沼拉住過下墜的迷途人,也曾執劍銀鋒如霜染血,連神州都側畔回眸。
後來她曾經問起他的名字:“我以後要叫你什麼?”
他給了個極度敷衍的回答:“隨你。”
她卻是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的,她十四歲以前沒念過書,對待其他人的稱呼一律都是男的叫先生,女的叫女士。可她知道他和曾經她被關在籠子裡時在外麵打量她的那些人不一樣,也不願用那些沾染著肮臟和惡臭的稱謂來喚他,思考了足足半晌,最後打定主意:“那我叫你哥哥好不好?”
他還是那句話:“隨你。”
黃昏的夕陽給他勾了層金邊,直到湮滅在地平線下。
【本次投放節點已結束,玩家即將回歸】
夕陽,宮殿,草木開始遠去,出現在眼前的依然是那間密室,一張圓桌。
桌上幾處同時響起痛苦的哀嚎。
唐臨川脖頸上多出一道數尺深的刀劍傷痕,鮮血噴濺,倒下時後腦勺砸在地上,脫水的魚般掙紮了幾秒,便直接癱軟下來。
除他以外,同樣倒地的還有兩男一女三個人。
男人同唐臨川一樣都是脖頸被砍,師瑜認出來,他們也是金鑾殿上被新帝下令處死的官員。
至於那個女人,則是頭顱開裂,看著有點像是遭到鈍器重擊,或者是從樓梯上摔下來死的。
可宮中的女人不像前朝官員,換代後大多被關進冷宮,不應該有人特地加害,也無需做成這般看似意外的死狀。
巫爾個子沒他那麼高,死掉的幾個人又都坐在對麵,她朝前探頭探腦看清幾人的死狀,男人的死因根據她在宮裡聽說的消息很快就能判斷出來,轉頭問道:“那個女的為什麼會死?”
“如果不是有玩家下了手,”師瑜看著那具屍體,“那就是死於那個臉皮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