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厭剛剛推開一扇員工房間的門,剛好聽到從尾部車廂傳來浩浩蕩蕩的動靜,沒有回頭,走進去關好門,等後麵的人全離開往前麵去了,方才拉開櫃門,翻出一本業務指南。
他直接翻到軌道介紹那一頁:“這地方的鐵路發展程度還不夠,換道拐彎多以保證一道多用——不過也正常,要是這路上沒點麻煩那我們也不會來了——他們還說了什麼?”
季從陽木著臉,像一個沒有感情的複讀機:“車長說‘以這列車現在的運行速度繼續下去,走直線的時候是沒什麼,可一旦拐彎問題就大了。我們扔的也不是乘客的行李,而是原本就放在貨運車廂裡的備用工具和材料之類的。我剛剛已經吩咐了人去最後兩節車廂處理這件事,應該能暫時緩解這個問題。’”
喬厭若有所思,片刻後點點頭:“可以,我知道了。”
季從陽費儘了腦細胞去記憶對話,再沒有餘力去思考任何隻言片語,對於司機和車子說的內容一個字都沒聽懂。此刻聽到同伴這句,他原本就懵的腦子更懵了:“不是,你到底知道什麼了?”
喬厭:“你不用管。”
“為什麼?”
“說了你也聽不懂。”
“……老喬,咱割袍斷義吧。”
喬厭懶得理:“你繼續去搜集信息,不用刻意等在什麼地方偷聽,在車廂裡隨便轉轉就可以。”
季從陽不解:“隨便亂走能有什麼用?”
“知道我為什麼叫你去駕駛室打聽消息嗎?”喬厭終於翻出鐵軌的路線圖,“因為你隨便亂走也能踩中狗屎運。”
“……”
“記得把手環遮好。”
“……”
季從陽氣得直接關了對講機。
五秒鐘後,他又把對講機開關打開了,怕自己真的錯過什麼關鍵內容惹出大事來。
季從陽站在駕駛室外那節通道上,對著車窗看了近二十分鐘煤炭燃燒濃煙滾滾充斥視野的風景,沒等到第二個聽牆角的機會,最後將對講機彆在口袋上出去了,剛走過第一節旅客車廂,就在連接通道裡遇上了那位之前給他開門後黑了臉的玩家,揮了揮手:“嗨。”
段文青麵無表情:“滾。”
“哦。”
季從陽也不跟他生氣,非常乾脆地又穿過一節車廂,來到第二和第三車廂連接的通道大門前,“嘩啦”一聲拉開,下一秒就被車窗湧進來的狂風撲了滿臉。
師瑜站在車窗前回過頭:“季從陽?”
季從陽被風糊得眼睛都差點睜不開,努力抓著扶手,好不容易看清了出聲的人,直接“我靠”了一聲,瞬間什麼憂鬱氣憤都沒了,興衝衝地跑過去:“偶像!”
當初在純白房間裡,師瑜看到的熟麵孔除了談望和顧今朝,還有兩位正是季從陽和他從頭綁定到尾的同伴。
如今遊戲開場不到兩個小時,就跟這兩支隊伍全都撞了個遍。
※
段文青一直目送季從陽走遠,手覆上耳邊的掛鉤式耳麥:“抱歉,我在。”
幾秒鐘後,耳邊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聽起來有種冰冷到刺骨的質感:“都彙報位置。”
“第十八節車廂,座位上。”
“第十七節車廂,座位上。”
“第十節車廂,座位上。”
“第一第二節車廂的連接通道上。”段文青說著又迅速補充,“但我到目前還沒看到這次的任務目標。”
又是幾秒鐘後,叫眾人彙報位置的那個聲音再度響起:“看起來,他現在應該就在第二和第三節車廂的連接通道上。”
有人問為什麼。
車廂裡有乘客側頭看著窗外,窗玻璃上隱隱約約印出他耳邊金屬麥的輪廓。他單手支著腦袋擋了一下:“因為我就在第三節車廂,不久前才看到他被一群列車員押著去了前麵的車廂。”
話中這個“他”指的正是他們這次進入遊戲時上頭交給他們的任務目標。
而段文青在第一節裡車廂沒看到人,那麼人便隻可能在第一和第三節車廂之間的位置。
他聽到這裡,主動請示:“那我現在就過去?”
現在他們這支隊伍裡他離目標的位置最近。
“不用。”
“什麼?”
那乘客緩緩站起身,視線從窗外收回來,語調不疾不徐:“我想先去見見他。”
沒人敢出聲質疑,通話中隻餘緘默。
他摘了耳邊的東西,看了眼鍍銀麵上像是烙印一般被刻下的“神殿”兩個字,將麥翻了個麵彆在衣襟上,方才垂首朝旁邊的人問道:“請問能讓一下嗎?”
被問的人下意識收攏了腿:“你過吧。”
男人微微笑了笑:“謝謝。”
他聲線偏冷,但因為習慣性放得低緩,聽起來總叫人想起某種柔軟又滑膩的冷血動物,繼而全身都毛骨悚然。
被問的人待對方離開了,方才不自覺揉了兩下耳朵,心裡泛起了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