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望去了第十節車廂的衛生間。
上九天的玩家死後屍體不會消失,因此也不怕錯了時間就看不到。
談望蹲在馬桶蓋子上,對著地上的斷成兩截的屍體打量了三圈,最後伸手翻了翻他的口袋,沒費什麼勁就找到了之前師瑜說的那張車票。
他對著車票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會兒,最後捏著車票,按照上麵印刷的座位號去了第十車的座位。
這輛車廂的座位排布比普通座位寬鬆很多,乘客卻更少,第三十五號座位靠著走廊,一排剩下的三個座位都空著,距離最近的隻有正前方的座椅上坐著人,正低頭看雜誌,時不時翻一頁。
談望圍著那個座位檢查了遍,卻沒發現它跟其他的座位有什麼不同,正暗自苦惱要不要放棄去彆處找找線索,捏著車票往過道走,下一秒腳下就是一空。
眼前的景物一暗一亮,腳下就由車廂變成了筆直的軌道,一直延伸到遠處與天地交接,周圍鋪著碎石,兩旁樹影搖晃。
談望一臉懵逼地環顧四周。
……這什麼鬼地方?
談望試著往前走了兩步,忽然間腳下一陣顫動。
他倏地一驚,轉過頭,就看見遙遠的地平線上忽然升騰起團團烏黑。
片刻,一輛列車緩緩放大,煙囪裡冒出滾滾的濃煙,笛鳴由遠及近。
談望轉身想要離開軌道,可惜剛走到鐵軌邊緣,身體卻驀然撞上什麼東西,再進不得一步。
他皺眉,握拳朝著虛空中一砸,拳頭沒感覺到什麼堅硬的物體,卻始終離不開鐵軌的範圍。
仿佛這周圍有什麼看不見的屏障,將他,將他腳下的軌道,連同軌道上那輛越來越近的列車,死死地囚禁在了這塊地方。
談望又走了兩步,換了個位置又是一砸。
再換,再砸。
……
試驗了幾遍,他終於不得不接受一個殘酷的事實:這條軌道是封閉的。
走不了。
身後的笛鳴聲逐漸增大,越來越大。
談望下意識去找遊戲手環,直到摸到袖口,方才發現自己的手環不知何時消失了。
他站著,出了一身的冷汗。
係統說過哪怕玩家死亡都不可能取下來,除了本人以外絕無可能有其他人查看的遊戲手環居然不見了。
誰有那麼大的本事把他帶到這裡,甚至連手環都取走?
是那輛列車裡的鬼?
可不應該,他在這場遊戲裡身份就是個貧民,憑什麼被那隻鬼盯上?
……慢著。
談望猛地想起了之前從死去的男玩家口袋裡翻出的那張車票,低頭一看。
車票還被他抓在手上。
他皺眉,隨手把車票塞回口袋,抬頭看了看幾乎鋪天蓋地的濃煙。
綠皮火車的模樣逐漸清晰。
他蹲下身。
火車的輪子很高,高到足以撐起一個成年人躺下時需要的空間。隻要好好地待在中間,其實是不會軋到的。
卻唯獨沒想到,他手才剛剛撐在地上,驀然一股巨大的力道將他狠狠推向一側的鋼軌,身體貼上金屬杆,任他如何用力都離不開分毫。
再這樣下去,他絕對會被火車輪子碾成兩截。
掙紮間火車的笛鳴如在耳畔,尖嘯著靠近,呼吸間幾乎能嗅到那股金屬鹹腥的鐵鏽味。
他躺在鐵軌上,眼睜睜看著火車的倒影放大,倉促間再次摸到了口袋,以及裡麵唯一一張薄薄的車票。
腦海倏地空白。
“談望。”
鐵軌,列車,濃煙,笛鳴霎時都消失了。
他臉色一片煞白,這才發現自己此刻就坐在之前那名男玩家的座位上。
師瑜站在他麵前,不知什麼時候把那張車票拿到了自己手上:“回來了?”
談望生死關頭走了一遭,心臟劇烈地跳動著,下意識抓住他的袖子:“我,我剛剛……”
他磕巴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師瑜少見地沒把袖子抽回來,任由他抓著:“臥軌了?”
“你知道?”
“猜的。”
談望呆呆愣愣地看著他。
“之前死的那兩位玩家都是身體被某種力量砍成了兩半,隻是人類的話一般不大可能有那麼大的力氣,而鬼要殺人也不大可能還要借助工具。聯係一下環境,很好猜。”
師瑜垂眸在手環上點了兩下,手腕翻轉時多出隻打火機,指腹微一推金屬輪。幽藍的火光幽幽地燃起,映入他的眸子,搖曳著將那張車票一瞬燃燒起來:“他們都是倒在鐵軌上,被駛過的車輪碾壓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