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瑜輕聲道:“你總說皇帝剝奪了它們的自由,那是站在它們不喜歡皇宮的角度出發。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自由再重要,比得上榮華富貴嗎?”
賀為有愣愣地看著他,手心漸漸汗濕了。
【頭皮發麻】
【臥槽雞皮疙瘩起來了】
【雖然但是,這就是基本操作吧,主要其他玩家根本不會代入這些NPC思考問題啊】
【可我記得主神大人不會共情眾生來著……他現在這麼熟練地代入彆人到底是要鬨哪樣?】
【這還好了,更離譜的是,主神不是受天道寵愛嗎?不是說做什麼都該順風順水禍絕福連嗎?就這場遊戲被關大牢被重明夜襲被玩家拿來頂罪完了落得一身傷還沒撈到半點好處,誰見過這種款式的禍絕福連?】
【黴運纏身還能說是天生八字,主神明明是先天神靈,先不談這種與天同壽的存在到底會不會死的問題,就算浮鄴神真的有本事殺了他,他又怎麼可能轉世?轉世就算了又怎麼可能會是普通的人類?有神格的前提下不至少也該是個神嗎??】
【還有他這個體質……我真的迷惑好久了,明明他怎麼看都是先天體弱的根骨,就不可能劇烈運動,更彆說想習武,送到少林寺都是怕紮馬步練出人命壓根不會收的那種。他到底是哪來能以一敵百的武力值???】
※
“他現在神格都沒了,根骨連個人類都不如,你居然還能讓他跑了?”
琢蘇垂下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我說了,要不是因為擇夢突然……”
“要不是擇夢突然出現,你一定能殺了他?”姝念冷笑一聲,“就憑你個連他半死不活的時候都殺不了他的廢物?”
兩人的情況都不算太好。
不僅突破禁軍包圍,還要穿過守衛離開皇宮,又是神力被壓製大半的情況下,現在兩人身上幾乎也全都被血浸濕了,單看出血量比起之前宮殿裡師瑜的模樣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也因為有神力的滋養,他們甚至都不需要刻意擦藥,傷口就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愈合,仿佛整副畫麵都被安上了倒影帶,血痂脫落到完好如初。
逃出皇宮的時候剛好碰上下雨,姝念拍落掉在衣褶上棕褐色的痂,煩躁地把袖口撕開。
“擇夢明顯是偷渡進來,現在化身肯定已經消失了。”
“你是不是忘了擇夢臨走前給他寫過的那枚索愈令?”姝念眼皮也不抬,“他身上沒傷的情況下你打得過他?”
琢蘇在手環上摁了幾下,掏出隻瓷瓶:“這個可以。”
姝念聞到空氣中苦澀的味道:“你是不是忘了當初下九天那個姓池的也給他用過藥?”
“這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琢蘇麵無表情地揭開塞子,直接倒了一滴在地上。
姝念盯著地麵,一步一步後退。
以那滴藥水的落點為圓心,草地上的綠植往外呈輻射狀逐漸枯萎。
琢蘇將軟木塞按回去:“過猶不及,池封對他用藥結果還被他殺了,是因為他不該灌進去,隻需要氣味就足夠讓他失去行動能力。”
“憑什麼?”
琢蘇往上一拋,瓷瓶上升到最高點。他抬手接住瓷瓶:“憑那位對他用一百九十九顆厄那爾釘的時候,他身下的藥池都是我配的。”
姝念忽然想明白什麼似的,了然地道:“難怪連他的神魂都能泡爛,原來這藥的原料是你那惡心的力量。”
楚暮神琢蘇掌管的是凋零。
姝念倚在樹上:“我弑主,原來你也一樣。”
琢蘇陡然攥緊了藥瓶。
姝念嗤笑一聲:“你又在這裡裝什麼迫不得已的清清白白?事情都做了還想抱著你那副無知無罪的麵具戴上就再也不摘?”
一團黑霧直接朝他砸了過來。
姝念連動都沒動一下,身前的地麵驟然龜裂,僅僅豌豆大小的藤條在一刹那間生長至抱臂粗壯,攔下的那團霧氣腐蝕出焦黑。
琢蘇聲音冰冷:“把他找出來。”
黑霧撞上藤蔓的滋啦滋啦聲逐漸息止,姝念手指點在藤蔓的葉片上,輕輕地敲。
噠噠。
噠噠噠。
噠噠噠噠。
……
半晌,沉默的藤蔓忽然搖晃起來,像是任務完成後雀躍著向主人討好地擺動。
姝念扯下那片葉子,笑著道:“找到了。”
琢蘇看著她。
姝念將手上的葉子彈向一個方向:“五公裡外有家客棧,他現在就跟一個人類在二樓。”
琢蘇往葉片掉落的方向走,剛邁兩步又轉身,便看見對方往與自己完全相反的方向:“你不打算過去?”
“去,”姝念說,“不過我得先去把那老東西放出來。”
“皇帝?”琢蘇頓住腳步,“還管他乾什麼?”
姝念抬起血痂還沒掉完的手臂一示意:“你覺得呢?那條狗帶著他手下瘋狗一樣追著人就砍,我難道還要當沒發生過感恩戴德?”
“你想借皇帝這把刀?”
“那條狗把你從皇位上擼下來不就是想順理成章往上爬嗎?不就是想摘了禁軍統領的帽子去坐皇位嗎?”姝念挑起唇角,“我憑什麼要眼睜睜看著他如願?”
琢蘇看了她一眼。
“隻要真皇帝回來了,太初殿裡那張龍椅還輪得到他來坐?”姝念漫不經心,“他敢叫人砍到我身上的那些刀子,他死前至少得一刀一刀給我還回來。”
琢蘇挺實事求是地重複:“你真是個變態。”
他這會兒也不急著走了,手心的瓷瓶摩挲得溫熱:“你把皇帝關哪了?”
姝念沿著宮牆一路往北:“玉停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