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太初殿!”
抬著皇帝的侍衛為難地看著一旁的太後:“太後娘娘,您看這……”
太後好聲好氣地擔架上的人交流:“皇兒聽話,你現在必須先看太醫。”
皇帝充耳不聞,甚至反手抓住了太後,聲音激動到了極點:“母後,純血的重明鳥,咱們終於培育出來了!”
太後微微一愣:“什……麼?”
皇帝卻顧不上那麼多,因為剛剛被救出來,言語係統甚至還沒來得及恢複完全,心情卻一刻也抑製不了,重複道:“純血的重明鳥,我們大晉有救了!”
太後一瞬驚詫過後,語氣卻很冷靜:“誰跟你說的?”
“是一個負責飼育重明的供奉,叫師……”皇帝說著下意識轉頭尋找,四處張望,這才發現那個自稱養出重明的美人供奉居然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了。
太後安靜地等他將視線收回來:“沒找到?”
皇帝沒有說話,張了張嘴,精神恍惚。
“皇兒。”
兩個字擲地有聲。
太後說:“我不知道你是從誰那裡聽來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是什麼時候跑到你麵前來又說了什麼。但你這幾年裡著了魔似的想要養出一隻純血重明,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但你是帝王,將一件事看得越重就越容易被人借機利用,你……”
“母後。”皇帝打斷她,“到太初殿了。”
太後一愣。
下一秒,所有人便見到,穿著破舊龍袍的帝王忽然從擔架上跳下去,踉蹌地跑向了數十米外的巍峨宮殿。
太後急紅了眼:“皇兒!”
太初殿裡此刻還是一片狼藉。
之前玄星帶著師瑜離開後,留下清期楚暮麵對上百名身手矯健武功高強甚至手持武器的禁軍,雙方從最初的正麵纏鬥到後來一方逃一方追,結果是兩個刺客全須全尾地跑了,禁軍卻死傷慘重。
禁軍統領一方交代其他人繼續巡邏搜查,另一方麵還要在帝位空懸的事上做文章,他名不正言不順,人證物證都不可缺,根本來不及想到叫人打掃衛生這件事上。
而此刻,皇帝跑進太初殿,環視了一圈,目光忽然定格在其中一處,猛地加快速度跑了過去。
太後追進來時看到的就是皇帝跪在地上的模樣,趕忙上前想將對方攙扶起來,然後就聽到對方一聲極輕的嗚咽。
“母後。”
“嗯。”太後應道,“地上涼,你才剛得救,先起來。”
皇帝抬了頭,眼底卻瞧不見太多的紅色,隻是攥緊了對方的長袖:“重明逝了。”
太後也看見了對方手裡的籠子,以及籠子裡那隻早已沒氣的重明鳥。
※
皇帝到底被送回了養心殿。
等太醫診斷完扔下幾張藥方以後,殿內又安靜下來。
直到被一陣腳步聲打破。
太後早便離開了,貼身守衛的太監也被他剛剛吩咐退下。皇帝盯著門扉看了半晌,接著便聽到門開關的聲音。
老太監領著個端藥的宮女進來,看著對方放下藥盤離開,方才朝床上的天子勸說:“陛下,這是太醫給您開的補氣和安神藥。”
皇帝沒有拒絕,接過碗咕嘟咕嘟把藥乾了。
他心裡想著事情根本睡不著,剛剛喝下的那碗藥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確有奇效,現在隻覺得精神愈發清醒。翻來覆去半天,最後乾脆從床上起身,走走停停便又到了太初殿。
太初殿的房頂重新掛上了燈籠,但隻有零星的幾盞,光線照殿內有餘而映窗外卻不足。
“統領沒事吧?”
皇帝本來沒打算多停留,偏偏這一眼就看見了裡麵的人穿著宮內禁軍的衣飾。
他愣住了,灑掃的事為什麼不交雜役來反倒要交給兩個禦林軍的疑問才剛冒出來,然後便聽見裡麵有人接話:“沒事。”
第三個人這時卻又問:“真的?杖責可不是開玩笑的。陛下這次明顯是在氣頭上,統領能好到哪去?”
第一個人卻接了話:“我們聽的是統領,又不是陛下。杖責的禦林軍聽命的也是統領,不是陛下啊。”
第二個人製止了句:“行了,在宮裡不要說這些話……真是,也不知道這裡怎麼有隻雞,還要籠子裝著。”
他說著放下掃把,提著那隻籠子,將籠子扔到了殿外。
殿外有專門負責收垃圾的灑掃雜役將堆積門外的東西全收走。
那位雜役一抬頭就看到麵前站著身穿龍袍的人,嚇得差點沒站穩,趕緊低頭:“皇,皇……”
“把那隻籠子拿過來。”
雜役一懵,但又不敢多質疑什麼,手腳並用地把推車上唯一的金屬籠子取下來。
皇帝之前來到太初殿時發現自己等了這麼久的重明鳥已經死了,情緒大喜大悲,根本來不及多思考為什麼。
而現在靜下心來再度查看,他便發現這隻重明鳥的羽毛不知緣何被拔了大半,身上甚至還有像是刀槍劍戟留下的刺傷劃傷。
刀槍劍戟。
皇宮不是彆處,不是誰都能帶著武器到處跑,而唯一可以時刻戴著冷兵器的,就隻有禦林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