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說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嗎?
如果不在乎,他怎麼可能會去考慮這些。
那能說他在乎嗎?
如果真的足夠在乎,又怎麼可能那麼輕描淡寫地就跟彆人道出自己的生命隻剩下不到幾個小時的事實。
要在幾個小時內離開這場遊戲,即便對方真的做到了,那過程是怎麼樣的?
季從陽再沒常識,也知道被蛇咬後的人絕對不會好受到哪去,疼痛流血組織壞死,發熱昏迷呼吸困難,意識清醒地從動彈不得到肝腸寸斷,誰能受得了?
對方會想不到這些嗎?
恐怕是想到了,但從來沒把這些納入自己的考慮範圍。
因為對方主導決策和行為的是理智,而非情感;因為在對方的觀念裡,隻要結果是好的,過程怎麼苦怎麼痛都行。
其實季從陽原本還想問問,第五輪扔骰以後回到原始森林這麼長時間,為什麼第一件事卻是問走台階的結果,為什麼不能先問問他們身上有沒有抑製蛇毒效果的道具呢。
依靠彆人有那麼難嗎?
可他到底什麼都沒問出來。
※
“主神?”
疏影腳步一頓。
喬厭看也沒看他:“怎麼你們老大微服私巡還沒告訴你們?”
疏影低著頭看路,沒說話。
“雖然我這麼說有點越俎代庖,但就這麼扔下你們這麼一大幫人離開的確不負責任,何況你們一個個都對他這麼忠心耿耿,”喬厭也低頭翻找灌木,“再說了他愛去哪不好,偏偏要來遊戲裡,混進一群普通人裡麵隨便炸場,犯了點小錯就見死不救。在你們之間當中心點當夠了所以來這裡找存在感嗎?這麼愛出風頭怎麼不……”
一隻手陡然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愛做什麼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疏影用力將對方甩到樹乾上,看著對方時眼睛裡像燃了團火:“你怎麼知道他自己就樂意來遊戲裡?!”
喬厭靜靜地看著他:“原來他進遊戲不是自願啊。”
烈火驟然被瓢潑澆滅了,疏影手一抖,驟然鬆開對方。
“既然他不是自願的,想離開跟係統管理員說一聲就行了,為什麼還要待在這裡?他之前在下九天那麼久沒見你們有行動,怎麼一到了上九天就立刻跑過來認主了?”
喬厭停頓半秒,不鹹不淡地“噢”了一聲:“這麼說也不對,在下九天的時候你們還是有過行動的,召上一百多個人去接同一封擊殺令,我可是聽說神域近十年來都沒鬨出過這麼大的動靜。所以是你們不滿他的管理,故意把他困在遊戲裡方便殺了他起義?”
“我沒有!”
“那就是另一個可能。”喬厭麵色不變,“你們中有人看不慣他故意把他困在遊戲裡方便殺了他取而代之。”
疏影很慢很慢地抬頭看了他一眼,那其中的目光裡究竟摻了幾種情緒,喬厭分不出來,也沒打算區分:“猜對了?”
對方沒有說話。
“你甚至知道是誰乾的?”喬厭看著他,“既然知道那為什麼不去……”
話音頓住了。
疏影平靜地給他補充完後半句:“為什麼不去揭發,為什麼不去彌補,為什麼不去把那個將他從神殿上打下來的背叛者重新拖下來?”
喬厭是肯定的語氣:“你做不到。”
疏影看著他。
喬厭後背離開樹乾,抬手拉直了被對方揉皺的衣領:“玩家空間的係統管理員曾經給我們講過一個挺神奇的故事,大致內容是二十四年前一個叛徒背叛主神,後來被關進天牢受罰至魂飛魄散。”
他又補充:“神域出現是二十三年前。”
有風驟然刮過樹林,卷起滿地殘藉。
喬厭沒得到回答,當然他也不需要回答。即便沒有親身經曆過,可對方當初見到師瑜時眼中要將人溺斃的愧做不得假,這就已經足夠讓他拚湊出荒唐的真相。他真正在乎的是:“神域也是是在那之後才出現的?為什麼?它到底是什麼?”
一片落葉飄到河水中央,平靜的水麵泛起漣漪。
疏影蹲下身,摘下河岸邊的株草:“神格。”
他說:“整座神域都是主神的神格碎片衍化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