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雅箬張了張嘴,想要告訴她不用這樣做,可看著李母眼裡的悲切,到了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上一世她無父無母,沒有體會到父母的疼愛,這一世有了顧南和張氏做爹娘,一家人一直是快快樂樂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情形,她不了解李母心中的悲痛,但她知道一旦鎮長夫人真的撐不住了,李母恐怕也會被擊垮的。
“李夫人,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您年事已高,又一路趕來,還是先歇息一會兒吧,否則等夫人醒了,看到您這個樣子,又該心疼了。”
想了想,顧雅箬還是委婉的勸說。
李母搖了搖頭:“不用了,蘭兒自小與我親近,我在她身邊,說不定她舍不得扔下我這個娘自己走了,會拚著命的醒來。”
柳娘和馬氏聽的眼眶發酸,春香和秋菊兩人忍不住低泣起來。
顧雅箬抿了抿嘴唇,走了出去。
李家眾人全部站在了門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門內。
一刻鐘,兩刻鐘,三刻鐘……,半個時辰後,屋內還是沒有傳出任何動靜。
眾人的心裡開始下沉,李父的身體似乎支撐不住了,踉蹌著後退了一步。
“爹!”
“爺爺!”
“爺爺!”
……
幾聲呼喚,眾人慌忙伸出手扶住他。
隻是短短的半個時辰,李父恍然蒼老了很多,鬢角的銀發有幾根散落出來,隨著寒風飄蕩,隻是腰杆依舊筆挺,聲音也仍舊沉著,
“熙兒,你親自去一趟鎮衙,讓秦昊過來見我!”
“我這就去!”
李清熙轉身往外走,幾個李家人跟在後麵,剛走出後院的大門。
“夫人!”
“蘭兒!”
幾道驚呼聲從屋內傳出來。
李清熙腳步一頓,飛快的轉身回來,直接朝著屋內衝進去,衝到門口,猛然想起李清蘭還在浴桶裡,急忙停住腳步,嘶啞著嗓子急切的問:“我大姐怎麼了,怎麼了?”
門猛然被打開,春香的臉上還掛著淚珠,嘴角卻是咧到了耳朵跟上,激動的大嚷:“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老天保佑啊!”
李父再也忍不住了,老淚橫流。
李清熙抑製不住激動的在門口轉起了圈。
門又被砰的一聲關上,屋內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院內的李家眾人微微鬆了一口氣。
一刻鐘後,門再次被打開,李父在李瑾和李牧的攙扶下走進屋內。
李清蘭躺在床上,雖然還是很憔悴不堪,但臉上已經有了紅暈,也有了一些精神。
“爹、娘,女兒讓你們擔心了。”
看著一向健朗的父親、母親竟然有了老態,李清蘭虛弱不堪的說道。
隻是這短短的一句話,耗費儘了她所有的力氣,說完以後,便大口的喘息不止。
李父眼中布滿疼惜。
李母紅著眼眶輕拍著她:“既然知道爹娘擔心,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爹娘年紀大了,承受不住你出任何事。”
李清蘭好一會兒才微微點了點頭,勉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安慰的笑意:“女兒知道,爹娘放心,女兒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大夫匆匆而來,眾人趕緊讓開。
大夫坐下仔細的把脈,好大一會兒後,才微微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些許笑意:“雖然體內的餘毒還沒有清除乾淨,但已經沒有生命大礙了,我再開幾副藥給她服下,修養一段時日,夫人便能恢複如初了。”
“謝謝大夫,謝謝大夫!”
李清熙激動的不住道謝。
大夫擺手,欲要告訴他這治療的方法是顧雅箬想出來的,隻是剛一開口,便被顧雅箬打斷:“大夫,這邊備好了紙筆,麻煩您給寫下藥方。”
大夫看向她。
顧雅箬微微對他搖了搖頭。
大夫愣怔了下,隨即明白過來,她是不想讓眾人知道,遂笑著點頭,去了一旁將藥方寫好,道:“這藥每日兩副,早晚各一副,喝完以後,身體如果有什麼異樣,可隨時去濟仁堂找我。”
說完,收拾好了藥箱,背在了身上:“你們去個人,跟我去濟仁堂抓藥。”
已是深夜,鎮上的藥堂都關了門,這個時候去敲門,不會有人願意開的,如果大夫親自領著過去,夥計即使再不情願,也會給開門的。
“瑾兒,牧兒,你們兩人跟著去!”
李清熙吩咐著,從身上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恭敬的遞給大夫:“勞煩了您一夜,這是診費。”
大夫駭了一跳,哪裡敢接,平日裡出診頂多就是三五兩的銀子,這一下五十兩,嚇的他的心裡忽悠忽悠的。
“您就拿著吧,夫人這個樣子,這幾日都會麻煩您過來給診脈。”
顧雅箬笑著勸說。
大夫慌的擺手:“顧姑娘,這也太多了。”
幾乎都要頂上他半年的工錢了。
李清熙又將銀票往前遞了遞:“您救了我大姐,就是我們全家的恩人,這是我們的心意,還請您收下。”
大夫手擺的更加厲害。
李清熙不由分說抓住他的手,把銀票放進他的手心裡。
“這……”
大夫看向顧雅箬。
“收下吧,您也忙了一夜了,這是您應得的。”
大夫不再推拒,歡喜的收下,背著藥箱走了出去,李瑾和李牧跟在他身後。
“青竹,去把粥端上來,喂夫人吃一些。”
顧雅箬吩咐。
青竹應聲,去了廚房。
李父開口問,“顧姑娘,不知你這裡可否有閒置的地方,能否借我們一用?”
顧雅箬隱約猜到了他要做什麼,回道,“對麵的房子空置著,您若是不介意,我可帶你們過去。”
“不勞煩顧姑娘了,你派個人送我們過去就行。”
顧雅箬喊了福來領幾人過去。
繡坊內早就裝修好了,裡麵的一切都是整整齊齊的,因為沒人住,在這冬日的夜顯得有些寒冷。除了李父和李清熙,餘下得眾人都打了個寒顫。
青竹三人隨後端了炭盆過來,恭敬的放在屋中,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