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紫漪哼了一聲。
多日沒進食了,沒有力氣,哼聲隻在胸腔裡震了一下,並沒有發出來。
她蠕動著自己乾裂的嘴唇,眼中儘是嘲諷,語氣很慢,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的,讓屋內四人聽的清清楚楚,“你去告訴侯爺,我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他這樣做,不怕引起彆人的疑心嗎?”
玲瓏和梧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聽完連紫漪的話,心裡酸澀,差點忍不住落下淚來,但隨從聽完,卻是臉色變了幾變。
連紫漪又道,“你去稟了侯爺,他如果還執意要我喝了這碗參湯,我照做就是了。”
隨從沉默了一下,轉身急匆匆的去了書房。
連紫漪收回了目光,繼續呆呆地望著屋頂。
即使林鵬沒派人送參湯過來,她也不想活了。
她要去地下,給連鴻一家賠罪,但這之前,她要把林鵬做的一切說出來,讓他得到懲罰,讓這武侯府給他們陪葬。她要耗到順天府尹查到武侯府時,她便出麵指證。
沒想到林鵬卻迫不及待的想除掉她了,她不能就這樣死了,她能多拖延一時是一時,哪怕不能在臨死前指證林鵬,也要讓他心不安生。
隨從回了書房稟報,把連紫漪的話一字不落的稟報於了林鵬。
林鵬陰沉著臉色,毫不猶豫地吩咐,“去,給她喝下去!”
連紫漪跟了程明多年,最後沒有顧忌情意和她的一雙兒女,把程府的家產變賣一空,把程家毀了,足可見她這人的心腸有多歹毒,又多有心計。
他不是程明那個蠢蛋,不會被她欺騙了,還是那句話,隻有死人才可以讓他安心,尤其是如此生死存亡的關頭,他不能留這麼一個隱患在身邊。
隨從得了吩咐,又匆匆得回了連紫漪屋內。
看她回來,連紫漪便知道林鵬的決定了,心裡蒼涼一片,扯了扯嘴角,道,“扶我起來!”
玲瓏把參湯放置一邊,和梧桐一起把她扶起來,連紫漪氣喘得不行,足足有了一炷香得工夫,才喘勻了這口氣。
玲瓏把參湯端到她麵前,舀了一小勺,遞到她嘴邊,連紫漪張開嘴,喝了下去,眉頭皺起,“有些涼了。”
玲瓏連忙道,“我去給姨娘熱一熱。”
隨從下意識得想要阻攔,又想到如果這樣做,肯定會引起這兩個丫頭的疑心,左右不過是一會兒的工夫,便讓開了身體。
玲瓏端著參湯出去,一炷香的工夫才回來,手中的參湯冒著熱氣,連紫漪很是配合,又喝了一口,眉頭皺的比剛才還要深,“太燙了!”
玲瓏趕忙又吹了吹,涼了涼,才又舀起一勺給她喝,不熱不涼,正好,連紫漪慢慢的一勺一勺的喝下去,但喝得很慢,每喝一勺便停下深喘幾口大氣。
隨從也不催促,看著一碗參湯她足足用了兩刻鐘的工夫才喝完。梧桐用帕子給她擦了擦嘴角。
隨從鬆了一口氣,轉身剛要走,連紫漪看向她,木木的眼神中突然迸發出異樣的光彩,驚得隨從心裡一陣猛跳,連紫漪扯開嘴角,豔麗一笑,“你去告訴侯爺,參湯很好喝,我感覺精神好多了,過幾日我等他來寵幸我。”
隨從聽得毛骨悚然,倉皇的出了連紫漪的屋子,腳步有些踉蹌的去書房稟報。
連紫漪嘴角留著淡淡的笑意,“你們兩個給我打扮一下吧。”
玲瓏和梧桐很是詫異,對看了一眼,但還是照做,扶著她去了梳妝台前的椅子上坐下,然後給她梳洗打扮。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連紫漪閉了閉眼睛,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在腦中一一閃現,她的確是死有餘辜,先是因為憎恨程明,連帶著也憎恨自己唯一的女兒,差點把她推入萬劫不複之中,後又害了程明一家,如果當初她沒有說出程驌的身世,不變賣掉程家的產業,不逼程明簽下和離書,不鬼迷心竅的想要再回到林鵬身邊,如今她依然還是程家的當家主母,主管著數不清的產業,彆人捧著,敬著,巴結著,而不是像條狗一樣在著侯府苟延殘喘著,還害死了二哥一家,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你們兩個出去吧。”
梳洗完畢,連紫漪吩咐。
玲瓏和梧桐察覺到了她的異常,有些不放心,“姨娘。”
連紫漪擺了擺手,把桌上的首飾盒子拿了過來,遞到梧桐手裡,“以後我恐怕用不著了,你們兩個拿去分了吧。”
兩人更加的不安,想要說什麼,“姨娘……”
連紫漪擺手,“去吧,我累了,想要休息一會兒。”
兩人對看一眼,梧桐接過首飾盒子,兩人出去了,輕輕的帶上了門。
連紫漪打開梳妝台的一個小抽屜,拿出放在最裡麵的一個小盒子。打開,裡麵是一包藥粉,這是她來了侯府以後受寵時出去買的,為的就是等自己懷了林鵬的孩子以後,除掉媚娘用的,沒想到今日竟然給自己用上了,林鵬參湯裡放的應該是讓人無聲無息死去的藥,她不會如了他的願,她手裡的這包,有劇毒,吃下去以後會七竅流血而死,等順天府尹的人再次來了,看了她的死狀,肯定會起疑心的。
把藥包拿在手裡,去了床上躺下,毫不猶豫的把藥包打開,倒進自己的嘴裡,喃喃自語,“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