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清明(1 / 1)

清明時節雨紛紛,正是祭拜親人的時候,而前一天,盛京城裡紙錢香燭極暢銷。 碼頭,百姓撐傘,靜靜等候。 一柱香功夫,天青色雨幕裡隱隱約約能瞧見船隊的影子。又片刻,白色巨帆撕開重重雨幕,繡著“奇”字的船映入視野裡,周圍還有十幾艘規格小一點的船。 人群裡,有人鬆一口氣。 停靠後,碼頭工人熟練迎上前,領頭的跟管事商討價錢搬貨物。 眼底青灰的姑娘拎著包袱下船,望著麵前繁榮盛景怔怔出神。一瞬間,連日噩夢帶來的害怕驚懼緩緩退散,瞳眸閃爍著異樣的光,明亮極了。 財富,權力,地位 她跟走南闖北的船員打聽到一些盛京消息。曲姓並不常見,而盛京內姓曲的高門唯有一家——皇後的娘家,清貴至極的世家名門。 潛藏的野心被一點點喚醒。 她握著脖間石牌提醒自己,一字一句。 “曲澶,我是曲澶。” 周圍人聲鼎沸,那句話,像是水滴入大海,平靜無波。她沒注意一旁戴幕籬的公子瞥來一眼,又若無其事離開。 沈裕想:有些事,得本人決定。 清明,天色尚暗。 青年攜一壺清茶,背一箱墨香孤身前往墓地,順路到“桃酥齋”打包一份全款點心。 四年前,曲鈺揭露陰謀。 虞國跟盛國打了一場持續兩個月的仗,因著肖家提前準備,大勝而歸,肖家在民間威望更重。 而曲家,曲皇後因憂思過度,胎兒流產,之後便一直靜心禮佛。曲家其餘人官途蒸蒸日上,曲賦擅自離荊州也僅是罰俸一年,可見新帝對曲家恩寵。 而今,兩國邊城百姓天天對罵。 虞國:你們搞刺殺,無恥。 盛國:對對對,天天刺殺,你家皇宮漏成篩子啊?誰都能殺殺殺,聽說又死一位王爺了! “……” 此局,盛國完勝。 戰爭勝利,曲家重開宗祠。帝後觀禮,族中宗老儘出,親自添上曲鈺姓名,由雲沉補字藏華,可謂風光到極點。 半路,沈裕瞧見一位躬背老者提著燈籠下山,旁邊有兩位正值壯年的男子。 他退至樹後。 “爹,萬事有我們。” “事情交給我們,您放一萬個心吧。” “祭祖是大事,你們平時做事毛手毛腳,沒出問題那都是老天保佑!” 老者吹胡子瞪眼,伸手敲他們胸袋。 曲氏一族不缺金銀,多年前便買下流山用來葬宗族人。防止出問題,山底住著守墓人一家,世代看守曲家祖墳。 山腰,沈裕看見一塊墓碑。 ——愛子曲鈺之墓。 曲鈺的墓規模不大,非曲家吝嗇,而是他生前書信提到死後一切從簡。而旁邊種著一棵樹。 正值花期。 旁邊青草野花生機勃勃,唯一棵樹有花無葉,花瓣潔淨無暇,幽香陣陣……清茶落玉杯,青年推一杯到墓前,自顧自說話。 聽者,清風小草。 “趁人少,見見你,省得等下熱鬨。曲家目前狀況不錯,新帝羽翼未豐,他們聯合肖家一起對付皇帝。江湖裡最近新出現一位冒充你的騙子,應該挺有趣……” “我碰見曲澶了,她遇到一件不太好的事……” “此事,我不打算摻和,讓她們自己解決吧。親人離世的悲痛經曆一次已夠,我出麵,曲家看出端倪更難收場。何況——” “不曆風雨怎成大樹。” 清風徐徐,枝條微晃…… 漸漸的,東方一輪紅日爬出地平線,西麵紫意濃鬱,將明未明。雪袍男子翻著書,一卷卷解釋著:“這是豐朝劉知行的孤本,這是乾朝丹青大師……” “原想祭拜,但燒掉可惜,我打算以你的名義建一座免費的觀書閣,你聽聽名頭就行。” 風起,落著花雨。 一朵玉蘭恰飄入茶盞 “對了……書聖真跡換飲冰如何?同意的話,降一場雨吧。” 天幕陰沉,雨聲淅淅瀝瀝。 曲氏族人由宗老帶領,陸續上山掃墓。等共同祖宗拜完,則分開祭拜各家人,曲家一行人麵色哀戚,不久來到曲鈺墓前。 墓前,青傘傾斜,桃酥齋糕點,一杯玉蘭清茶。 一摸,尚有餘溫。 “人沒走遠。” 曲度他們尋找守墓人問情況,偏偏一問三不知。祭拜時,曲母扒著墓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曲恒扶著她一步步下山。 回家途中,車夫正小心行駛,忽然一人突然衝出來,摔到正中間。 “籲!” 馬蹄仰起,車廂裡瞬間震一下。曲度沒查到人,心情本來就差,此時麵色可滴墨。 “怎麼回事?” “救命啊!” 倒地姑娘跪地求饒。曲度疑惑,正要喝斥時卻看見草叢裡又跳出幾人,手裡拿著棍棒。 “看你往哪裡跑!” 侍衛嗬斥:“乾什麼吃的!曲丞相的馬車都敢攔!活得不耐煩了!” 那一幫人腿腳發軟跪地。 “回大人,捉逃奴!” “草民絕沒有冒犯丞相大人的心思。” “不,不是的。”姑娘哭著反駁,哀訴開口:“大人明鑒,小女子祖籍淮州,後隨娘親到端州撐船謀生,日子平淡。不料兩年前娘親病重,臨死前讓我帶著信物到京城找爹爹。” “我好不容易攢夠船費,剛到盛京想著找點活乾順便尋親。哪曾想他們誘騙我有活乾,在茶裡下藥,我一睜眼他們就說我是逃奴了。” “大人明鑒啊!” “孤身上京,倒是挺有勇氣,你叫什麼名字?” 姑娘頓一下,仰頭時恰好露出脖子掛著的一塊石牌。 落地聲音清晰而堅定。 “曲澶,我叫曲澶。” 那石牌有點眼熟,而且同樣姓曲? 曲度想到家裡處處流情的弟弟,而且,貌似他年輕時雕一筐石牌打算贈心上人。家裡的十一郎,七小姐都是靠牌尋回來的。 一回頭,正好對上曲繁清澈的眼睛。 “大哥,有事嗎?” “……” 想打你算不算? 當晚,暮雪齋舊客回歸,停留片刻便離開。子時,渾身籠罩於陰影裡的鬥篷人,醉酒入暮雪齋。 打開案幾上玉盒,未牽起的弧度瞬間止住。 飲冰呢! 屋裡一縷幽香浮動 “小青,追!” 鬥蓬人趕到河畔,卻見彩燈畫舫隻剩一道核桃大的影子,而甲板,一抹雪影臨風而立。 似曾相識。 心神搖晃一瞬,他聲音都含霜。 “想靠飲冰證明身份?挺像,可假的就是假的,等著。” (55792160/38383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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