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川樹直到喝完奶茶,才等到安室哥哥止住笑重新坐直。
當他發現金發人類笑到眼角發紅,不由感到十二分迷茫——怎麼回事?安室哥哥為什麼這麼擔心我的健康?不過他也太糾結這一點,因為當安室透停下不停追問後,春川樹總算想起了自己也有想知道的事。
“安室哥哥,能不能告訴我那個叔叔叫什麼名字?”春川樹開始提出自己的要求。
安室透搖了搖頭,理直氣壯地說:“不行,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
“唉?”春川樹不敢置信地緩緩睜大了眼睛。
“因為答應了小樹儘量不說謊,所以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就隻能直說了。”
安室透自然地對天真的小朋友說,好像一點都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春川樹又一次被成年人類的無恥震撼到了。但他想了想,也隻能承認“儘量不說謊”和“有問必答”確實不是一個意思。
作為神明,一定要做到願賭服輸,即使被狡猾的人類帶入了語言陷阱,在履行諾言的時候也不能耍賴。爸爸一直是這麼教導春川樹的——所以儘管有點生氣,他也隻是不高興地哼了一聲,繼續問了下去。
“那安室哥哥能不能告訴我,叔叔是哪一年死掉的,那個工廠到底在哪呀?”說著,小男孩雙手交握做祈禱狀,用期待的眼神眼巴巴地望向安室透:“安室哥哥,求求你告訴我吧!我真的很想再去一次那個地方哦!”
他可憐的模樣足以讓魔鬼心軟,沒想到有人類竟然可以冷酷到免疫這種精神攻擊。
大概是觸底反彈,又或者是安室透不僅笑著搖了搖頭,甚至還能反問道:“小樹,既然他是讓你躲起來然後去赴死的,那你為什麼會不知道是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呢?”
春川樹沒想到會被拒絕,所以驚訝極了。而且,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隻能試著實話實說,看安室哥哥能不能理解。
他說:“我隻是在家裡睡著,醒來就在那裡了呀。不是我自己走過去的,我當然不認識路。至於時間,對我來說是昨天晚上,可我不知道對於叔叔來說是哪一天。我記得叔叔帶著手機,手機上肯定會有他的時間,可惜我沒有看……”
說到這裡,春川樹又沮喪起來,“如果我看了的話,我就會知道時間……真是對不起啊安室哥哥,我以為我能保護他的,完全沒想到他會死掉。叔叔說不告訴我自己名字的時候,我都沒有再問一次,因為我覺得下次再一起玩的時候,他就一定會告訴我了……如果我多問幾次,現在就不需要再來問你了……”
安室透聽到孩子的聲音裡有一絲顫音:他似乎很難過,難過到想哭。
安室透恨著他認為有能力製止Hiro的赤井秀一、也恨著本該更早趕到的自己,但他就算再如何遷怒,也不可能怪麵前這個孩子。
“不是你的錯。”金發臥底輕輕地說。
這種感覺真是奇怪——Hiro犧牲後,他幾乎沒和任何人這樣談起過他,更沒辦法像這孩子一樣坦率地把“我以為我能保護他”說出口。這讓本來高度警惕打算守口如瓶的臥底突然升起了想要真的和這個孩子說些什麼的衝.動。
“那安室哥哥會回答我的問題嗎?”春川樹感覺到他的軟化,立即充滿期待地問。
安室透先是心硬如鐵地再次搖頭:“不會哦。”
不過在麵前那雙亮晶晶的綠眼睛黯淡下來之後,他補充道,“但我可以和你說點彆的。”
“彆的什麼?”春川樹對這個狠心的人類感到絕望,沒精打采地小聲問。
“那個叔叔的事啊。”安室透說。
春川樹沒抱什麼希望,不過還是提起一點精神點了點頭,“唉……那你說吧,安室哥哥。”
“他是不是剛剛遇到你,就很溫柔親切?”安室透看著小男孩乖乖點頭,笑著說,“其實相處一段時間後就會發現,那是個非常不好接近的家夥。”
春川樹不解地歪了歪頭,安室透就耐心解釋給他聽:“你發現他遇到了麻煩,想幫助他,他可能會裝作沒事把你騙走。除非你先露出弱點,他才不會跑掉。”
春川樹回憶和那個叔叔的相處過程,立即感同身受地拚命點頭點頭,“對對!”
安室透忍不住笑了,難得遇到這麼捧場的聽眾,他就繼續放任自己沉浸在了回憶裡。
“表麵看起來冷靜,可一旦認準了一個目標,就會一頭紮進去,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完成,想把他拉回來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