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見老太太差不多還記得陳澤,許立平父女有點詫異的對視一眼。
他們還以為老太太不記得對方呢,雖然如今看起來還是不記得的樣子。
阿爾茲海默症是一種病,並不完全是遺忘,初期更多是記憶混亂。
就像正常人生活的時間是2018年,但在病人的眼裡可能是2016年、2006年、1996年,甚至沒有時間概念。
老太太患病已經一年了,家裡人基本上都已經習慣,沒什麼好傷感的,再者就算傷感也應該是外人不在的時候。
陳澤看著老太太有點心酸,正要上前問候,許立平衝他使眼色又低頭道:
“薑桂香同誌,孩子們今天過來給你過生日,你先在這邊坐著休息。”
“啊?”
老太太茫然的看過去,許嘉柔提醒過今天是她生日,看來她又忘了。
但這個結果許立平漸漸已經習慣,不慌不忙的扶老太太坐下寬聲道:
“聽話,這是組織的命令。”
老太太聞言恍然的點點頭,準備站起身又正襟危坐,抹了抹嘴角道:
“好,服從組織安排。”
在許嘉柔示意下,陳澤一句話沒說的走向餐廳那邊,有了點心安。
老太太看樣子還挺好說話,並不像其他病人哭哭鬨鬨,情緒還挺穩定的。
“不好意思,還要辛苦你。”
“跟我客氣什麼。”
許嘉柔買了點小裝飾,一直猶豫要不要掛,陳澤來了剛好是免費苦力。
許立平用獨特的方式,讓老太太安安靜靜坐著後去了廚房幫忙。
差不多忙到七點半,小小的餐桌前一共五個人,但有陳澤就不算冷清。
“陳澤,愛吃什麼自己夾。”
“我知道老師,不會客氣的。”
陳澤真不客氣,直接拿起筷子往自己碗裡夾了塊清炒蝦仁,笑著道:
“我不是第一次來家裡做客了,但感激之情無以言表是第一次,謝謝老師和叔叔的款待,也祝願奶奶壽比南山。”
陳澤笑著作揖,讓桌前氣氛歡快了不少,張素雲放下筷子欣慰道:
“在家裡就彆喊老師了。”
畢竟是給老太太過生日,張素雲說這句話沒有錯,飯局主題要明確。
陳澤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他還是忍不住會想,不叫老師那該叫什麼呢。
叫媽?有點不合適吧。
“行,那我就把老師藏在心裡,往後都稱呼您阿姨,這樣我也輕鬆點,不然總想起來以前被支配的日子也不好。”
見陳澤這麼說,張素雲不由白了他一眼,張了張嘴也隻能笑罵道:
“什麼被支配的日子,還不是為了你們好,我看你啊現在越來越貧了。”
陳澤讀書時不是一個壞學生,雖然成績並不優異,但也並不算差。
他如果高考的話清北肯定是無緣,但985、211可以衝刺、一本當保底,就算他沒打算高考,作為科任英語的張素雲也對他有不小幫助、自然也很苛刻。
回憶過去總是容易愜意的,場間幾人笑了起來,許立平很快握著茶道:
“薑桂香同誌,端起你的水。”
在許立平和許嘉柔父女之間,老太太乖乖的不說話,見兒子示意後她用試探的眼神看了一圈,輕輕端起搪瓷杯。
“水杯?”
老太太完成安排反問道,許立平點頭表示肯定後帶頭祝奶奶生日快樂。
陳澤看著這一幕,也跟著做沒什麼表現出特彆,然後又看向餐桌。
他來之前說給老太太賀壽,壓根沒有想過多待,最好是放下禮物離開就行,但見這裡沒有外人他也無所謂了。
因為他們家族很多人,下意識以為彆人家也是,如今回想起來,許嘉柔好像真沒有什麼姑姑、叔叔之類的親戚。
可能有,但城裡是不太方便。
“小陳。”
開始正式吃飯前,許立平走回來喊了陳澤一句,心情有些不錯的道:
“家裡也沒有什麼酒,如果你可以喝酒的話,就陪叔叔嘗嘗你帶的。”
因為許立平的身份特殊,陳澤正好省錢了,隻買了兩瓶洋河海之藍。
“可以啊叔叔,我來。”
陳澤站起身接過酒,張素雲見狀有一點恍惚,既恍惚許立平主動提喝酒,又恍惚曾經的學生好像真的長大了。
陳澤之前陪許嘉柔下樓拿蛋糕時,基本上也了解了許家的狀況。
自古忠孝兩難全,老太太患病後出現各種問題,肯定是必然、自然的。
許立平是警察。
張素雲是教師。
兩者的工作差不多,讓誰放棄都有點殘酷,畢竟正是關鍵的中年階段。
未來退休是什麼樣。
考驗的就是這幾年。
最後夫妻倆各退一步,張素雲這幾年先不帶班,許立平申請了去局裡。
雖然現在的禁酒令還不像掃黑成功後那麼嚴厲,但也十分嚴格。
在公安一級勤務模式下、不準請假、不準回家、更不能飲酒耽誤工作。
許立平不知道陳澤今天要來,但他好幾天前就報備了今天休假,隻是他作為所長又工作到了傍晚而已。
他不愛喝酒,也是突然之間有感而發準備喝兩口,順便把酒給處理了。
陳澤帶了兩瓶酒,今天喝一瓶再反一瓶,這就是許立平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