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牧霆唇抿成一條直線,眉峰緊壓眸色淩厲,丹鳳眼透著不容對視的鋒利氣勢,“狗奴才,能讓你伺候瑞寧,是你天大的福分,竟還敢多嘴辯駁。”
主子難得動手,親自教訓下人,已是很久遠的事了,近幾年都從未有過,隻因已做到心如止水,不動聲色。平日裡下人做了再大的錯事,都是讓他們自個去領罰。
現在卻直接教訓裴五,可見有多怒。
意識到這一點,裴五和劉七,後背冷汗沉沉,浸濕衣衫。
氣氛劍拔弩張,空氣沉重,外頭雨點劈啪,擾得心頭更慌亂,七上八下,裴五和劉七二人,在地上砰砰磕頭。
林瑞寧在一旁坐著,眼裡的羨慕幾乎要溢出來。
不是羨慕彆人挨了慕懷舟的打,他還沒那麼變態,而是羨慕慕懷舟有如此忠心耿耿的下人。
同時,對裴五劉七這兩個漢子,也挺欣賞的。
眼看著兩人額頭青紅,快要磕出血來了,林瑞寧看著臉色沉凝的男人,想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鬥膽開口求情,雖然他的話應是沒什麼份量,即使求情也不一定有用。
“世叔,他們也是忠心於你,甚好,便不要責罰他們了罷,且瑞寧口拙,吃慣了小爹做的飯菜,換了個人,怕是吃不慣的。”
裘牧霆神色緩和許多,語氣平和,“這兩個奴才冒犯了你,瑞寧不生氣麼?”
林瑞寧見他沒有怪自己多管閒事的意思,甚至怒氣還消了很多的樣子,於是淺笑起來,“瑞寧並不覺得他們冒犯了我,隻是羨慕世叔,能有兩個如此衷心的下人。”
說著他搖搖頭,有些自嘲一笑,“不怕世叔笑話,瑞寧原先也有五個下人,隻是他們無一人有裴五和劉七的百分之一衷心。”
裘牧霆眸色深深,“若瑞寧需要,我可替你挑幾個稱心的下人。”
對此,林瑞寧卻隻是笑笑,沒有接話。
下人嘛,他還是想自己調|教出來,用得才順手。
在他們二人說話間,裴五和劉七仍未停下磕頭,沒有爺開口,他們即便是磕死了,也不敢停來的。
裘牧霆蹙眉,不悅道,“蠢貨,瑞寧都開了口,還不快起來?”
裴五和劉七連忙爬起來,額頭上上見了血的,不過兩人都鬆一口氣。
“既然瑞寧誇你們衷心,那便去劉一那兒領賞吧。冒犯貴客,找劉二各自領罰二百鞭。”
“是,爺。”
裴五和劉七帶著滿頭血,恭恭敬敬退出去,到了外頭,俱大出一口氣,相視一笑,“總算是雨過天晴,還得多謝林少爺替我們求情啊!”
雖然二百鞭,足夠他們癱上十天八天的了,但他們也甘願受著。
小廳內,林瑞寧有些犯困。
他這副殼子本就虛弱,易覺疲累,加上下了兩局棋,用腦多,吃飽了之後,困意便立刻來襲。
林瑞寧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眼尾泛起紅暈,睫毛上掛了點水珠。
他單手支腮,眼皮下垂,昏昏欲睡的模樣,卻又極力不讓自己睡過去,掙紮得十分辛苦。
嗯,好像回到了坐在教室裡上課的時光。
“困了?”裘牧霆目光鎖在哥兒的臉上,望著他不停開合打哈欠的唇,又掃過淡粉眼尾,眸色漸深,“才值晌午,且外麵風急雨驟,你爹爹應是上不了山接你,不若你先歇息一會,睡醒了便該差不多了。”
“嗯?”林瑞寧極力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男人,努力保持理智,困倦搖頭,“不可,瑞寧不敢失禮,怎能冒犯世叔。”
這裡房屋甚少,而慕懷舟帶來的下人卻不少,所以肯定是沒有客房的。林瑞寧猜,慕懷舟也不會讓他住下人的房間,所以應是慕懷舟自己的房間。
這不妥當。
林瑞寧身為一個哥兒,可不敢做這麼出格的事情,真要做了,怕林東恒和雲書,甚至雲老漢和王素娟,都要被他連累得被人戳脊梁骨了。
卻聽一聲磁性的輕笑。
裘牧霆含笑,“瑞寧多慮了。”
這時進來一名下人,是代替劉七,進來伺候著的。
裘牧霆沉聲開口,“領人將我房內矮榻搬來,並領床被褥,務必要柔軟溫暖些。”
不到一刻,小廳內便安置好了一張矮榻,鋪了溫暖舒適的被褥,周邊拉了紗帳。
“瑞寧無需脫鞋襪。”裘牧霆溫和道,“這樣便無人會置喙了。”
林瑞寧有被蠱惑到。
他脫掉披風,穿著鞋襪和衣躺上去,縮進被子裡,聞著新被散發的淡淡安神香,很快便睡了過去。
隔著一層朦朧紗帳,三米外,男人坐在小桌邊,靜靜品茶。
屋外雨聲更密,屋內卻溫馨恬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