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小姐氣勢十足地掃視，對公寓裝飾品頭論足：“嗯，還不錯。”
佟雅人落坐林希對麵，然後徑直說道：
“市政那邊對案件已經定性了，陳薑與竹胤死亡，阿萊克斯遭到逮捕，都是我們的功勞。”
林希瞥她一眼，無力糾正，隻好任由她去，轉而問道：
“無限神機計劃呢？”
“自然是取消了。”
佟雅人理所應當回答道，“這樁案件目前已經成為七城銀行內繞不開的醜聞，一位高級董事被不法分子欺騙，動用七城銀行大量資源對計劃進行投資，不僅沒能獲得收益還差點釀成大禍。
塔薩科學院應該也會解散，清算資產彌補損失。與竹胤相關的一大批人也會連帶處罰，調職的調職，辭退的辭退。阿萊克斯本人的榮譽和頭銜也都全部收回，從各大學術機構裡除名。”
她說到這裡停頓片刻，不太確定地說：
“但他本人在治安署的審訊裡，似乎沒有任何悔過的意思。”
詩懷禾恰好端著茶水走過，將茶杯放到佟雅人麵前：“也就是說，他仍然認為他是對的嗎？”
“謝謝。”
佟雅人小聲道謝，接著說：“他對指揮殺人、人體實驗之類的罪行全部承認並詳細交代，不過始終堅持這些都是必要的犧牲。”
林希與詩懷禾對視，林希問：“然後呢？”
“你們都知道明麵上‘無限神機計劃’的目的吧。”
佟雅人耐心敘述道：“阿萊克斯想要構建一套‘綜合自動化生態控製係統’，用於人為操縱生態圈朝適應人類需求的方向演變，最直接的體現就是可以消弭天災、定製物種繁衍等等。
哪怕是黃昏城這種級彆的大都會都仍然會受到天災威脅，一旦研究成功，會有成千上萬人因此受益。
阿萊克斯的家人……妻子、孩子、父母兄弟，全都死在十幾年前的‘港區墜落’天災中，隻有他一個人因為學術深造遠在『逐日之城』海伯利安，逃過一劫……對生態控製係統的研究差不多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不過最初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拿出任何成果。
後來成為塔薩科學院的主要科學家後，他主導了整個計劃的全部工作，竹胤僅僅是因為看到‘無限神機計劃’的巨大潛在收益而支持他，陳薑更是直到最後背叛前都還是單純聽從竹胤命令行動。”
一時無言，公寓中安靜下來，僅餘全息投影中的新聞還在播報著。
“他自己親人死在天災裡，因此不想讓更多人收到天災侵害，決定通過研究消弭天災。”
林希歎了口氣：“在他眼裡，死在研究裡的人都是必要犧牲，用小惡換取大善……他抱著這樣的想法對吧？隻要研究能夠成功，全世界人類都會受益，哪怕最後還是要遭到製裁審判，曆史上也會留下他的名字。”
“人最凶暴的時候，就是他相信自己的正義是絕對的時候。”
詩懷禾點了點頭總結道。
阿萊克斯與陳薑，其實是同一類人。或許用個精確的詞來形容更恰當——魔怔。
片刻後詩懷禾眉頭微微蹙起，問：“他被莫比烏斯…那個笛卡爾操縱的部分呢？”
“我剛才也說過了吧，他在研究初期沒有取得任何足夠稱道的成果。”
佟雅人雙手環抱在胸前，說起來也有些感慨。
“莫比烏斯的笛卡爾，他在世界各個城市的各類組織裡有不同假身份，其中一個是海伯利安大學的頂級學術導師。阿萊克斯恰逢劇變，親人離去的悲痛以及研究受阻的苦悶幾乎壓垮他。這時笛卡爾看準時機出現了，作為心靈和學術的雙重導師給予他極大支持，正是在笛卡爾的支持下阿萊克斯才得以堅持下來。
根據猜測，大約就是從那時起笛卡爾就在為前幾天的事情布局。在布局時他把自己的存在感淡化，隱藏在幕後一直等待機會，真是個陰險家夥。”
說著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摩挲自己臂膀。
在一係列布局中，她差點真正死掉，現在還能在這裡高談論闊，其實是非凡的幸運。
幾人交談的間隙裡，公寓門外終於傳來第三道敲門聲。
隨敲門聲一同響起的還有個迫不及待的大呼小叫聲音：“學弟！快開門，我來啦！”
詩懷禾稍愣，旋即換上一副主人家的表情過去開門：
“虞漪學姐，快請進吧。”
興奮與激動掛在臉上的虞漪頓時愣住：“啊，你們怎麼都到了，我
成最遲的一個……”
她禮貌與蕾雅問好後，腳步飛快跑進客廳，蠻橫占住剛才詩懷禾坐的位置，讓後者眼皮一跳。
虞漪半個身子都靠在林希身上，清了清嗓子問：
“大家在聊什麼呢？”
客廳氣氛頓時降至冰點，佟雅人往後縮了縮身子，以免血濺到自己身上。
“我們在聊幾天前的事情。”
詩懷禾走到虞漪旁邊，強製挽著她的手把她從林希身邊拉開，兩人好姐妹似的親密坐到一起——她用自己為代價封印了虞漪。
我不能貼貼，你彆也想貼貼！
“……嗯，聊到笛卡爾的布局。”
林希見狀立刻繼續剛才的話題，轉移注意力。
他看向佟雅人趕忙說道：“但是，同時布局的人不隻有笛卡爾一個。”
詩懷禾和虞漪都安分了下來，佟雅人點頭：
“沒錯，還有現任七城銀行高級董事，青木凜。”
青木凜，或者說阿克。
兩人是老相識，都來自『極東之城』荒京，在荒京‘墨船事件’爆發、原荒京幕府高天原被如今的巨型企業財閥‘天上家’取代後，各自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阿克加入銜尾蛇，青木凜則曆經輾轉後來到維爾蒂納定居。她加入恰逢莫比烏斯分裂而元氣大傷的啟程會，慢慢成為高層中的一員。
對他們來說，笛卡爾都是難以放下的仇敵。
當笛卡爾布局謀算第三源神【靈魂】室女座的時候，青木凜和阿克也在尋找他。
不同的是阿克選擇滿世界搜索，青木凜選擇布局守株待兔。
六年前，青木凜就已經隱約察覺‘無限神機計劃’有問題，在她授意下虞燼率領地下世界的傭兵們襲擊了高堡工藝集團旗下的實驗室，虞漪也是那時候遇見虞燼，被她從實驗室裡救出。
所謂‘實驗室’就是如今塔薩科學院的前身。
虞燼救虞漪，也說不明白多少是因為善意，多少是為了她體內的赫爾墨斯。
但現在糾結這些都已經沒意義了。
結果是，虞燼帶著‘無限神機’最核心組件的宿主消失，嚴重阻礙了阿萊克斯的研究。
他收養了無家可歸的小姑娘，為她取名字，給了她一個全新的歸宿和避風港，用心去照顧她成長。
青木凜不完全摧毀研究是為了釣笛卡爾出來，而非打草驚蛇。類似的布局還有很多，都被歸納到七城銀行權力層的鬥爭中，除開她本人外誰也不知道是在針對笛卡爾。
虞漪也的確變成阻止陳薑快速集齊組件的最後一道障礙，若非有她存在，林希就不會涉足‘連環凶殺案’，陳薑最後集齊組件時也不會遭到阻礙。
這樣室女座在倉促應對間被襲擊的可能性也會大大增加，結局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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