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明光沒有立即拆台,而是將斜紋布拿過來,從中對折:不錯,確實沒有歪,兩邊基本對齊。
斜紋布因為布匹紋理問題,不能像綿綢那樣一撕到底幾乎不會歪,如今錢這麼值錢,幾厘米都是好幾隻雞蛋呢,要是讓大嫂子看到一塊撕歪了的布,準會說她不會過日子。
收銀員很快找了錢,將返回的兩聯票據、零錢從鐵絲上原路返回。營業員取下鐵夾,留下櫃台的一聯,將顧客的一聯和零錢遞給宗齊光。
*
離開布料櫃台,又去食品櫃台,買了四包白砂糖、三包紅砂糖,用自己帶的布袋裝了。又買了一斤散裝的水果硬糖、一斤散裝大白兔奶糖,用錢和糧票買了兩塊奶油蛋糕。
奶油還行,蛋糕太硬,一點都不鬆軟。薑明光隻咬了一口,“這什麼蛋糕?太難吃了!”
宗齊光暗笑,“他們不會做蛋糕。以後我請你吃真正的奶油蛋糕。”
“以後以後,那得到什麼時候?”
他認真想了一下,“等到上大學。”
聽他的口氣,似乎上大學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
“那你可得請我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沒問題,你想吃什麼,就是半夜我也帶你去吃。”他就差拍著胸脯保證了。
*
回了梨花公社,倆人先回了薑小春家,將買的兩捆書瓜分了。
薑明光分給他兩包白砂糖、一包紅砂糖,半斤水果硬糖,半斤大白兔奶糖。
“你自己留一包白糖,這兩包給趙小花。糖你大概不愛吃,可以留著給家裡來的孩子。”
他摸摸腦袋,“我要不要也給小花嫂子買布?”
“不用,我跟大嫂子是親戚,你跟他家又不是親戚。你送的禮太厚重了,他們反而過意不去。”
他想著確實也是這個理。
“我給你錢,幾塊來著?”他掏錢包。
“不用了,你今天請我吃了飯,還給我買了車票。”她笑盈盈的說:“我知道你不差錢,可我也有錢的。”
他臉又紅了,結結巴巴的說:“應、應該的。”
她想取笑他的,但想想到底也還沒有熟到可以開玩笑的地步,便輕鬆一笑,“你要留下吃飯嗎?大嫂子家一般6點半就開飯了。”
“啊?那好嗎?”他暈乎乎的問。
嗐!這人是不是不懂什麼叫“客氣話”呀?
可能就是被老媽保護的太好了吧,實誠。
沒事,一頓飯吃不窮她!
大嫂子也沒啥不樂意的。米已經下鍋,便洗了幾隻紅薯,削了皮,擱在飯頭上蒸。梨花公社去年種的紅薯爛在地裡,就是有幸存的,泡了水也不好吃。這些紅薯是她外嫁的女兒送來的,紅皮紅心,糖分足,生吃蒸熟吃都很好吃,薑明光很愛吃,大嫂子隔幾天就蒸兩隻紅薯。
“下午你不在家,可巧那個王麻子又挑著豆腐乳的擔子來了。”大嫂子一邊跟薑明光聊著,“我想著你愛吃,但現在天漸漸熱了,不能買多,隻買了三十塊。”
“大塊小塊啊?”
“小塊。一分錢六塊。”
那就是五分錢,不算貴。
薑小春說:“我姑就愛吃這臭烘烘的東西。”
大嫂子瞪他,“不會說話就少說幾句。”
薑小春嘿嘿一笑,“我姑,我今天發現一塊水芹菜,長得可好,我曉得你愛吃,摘了一大盆回來。”
“水芹菜要炒肉吃才好吃,家裡有肉嗎?”
“有的,早上你小花侄媳婦送了半斤肉過來。”
半斤肉可真算是大手筆了,因為她管礦場招工的事兒,遠親們往她這兒悄悄送禮的還真有幾個。
“小春去喊你小花嫂子過來吃飯。”
薑小春一溜煙去了。
一會兒趙小花帶著薑誌勇過來了。“我嬸,今天勞累你了。”
也沒空手來,帶了十隻生雞蛋,半籃子小白菜。
“誌勇剛去地裡摘的,說打個湯吃。小春說小姑愛吃小白菜雞蛋湯,這些小白菜我都擇過了,洗的乾乾淨淨的。”
大嫂子也不客氣,接過菜籃和雞蛋籃子,“行了,小花你留下幫幫手,明光啊,和小宗去堂屋歇著。”
*
從首都寄來的卡帶播放機和英語磁帶終於到了。
這年頭,一台能收音能放磁帶的播放機還是昂貴貨,日本牌子,因為擔心電壓不穩,一起寄了一隻穩壓器。
從這天之後,宗齊光總是早上6點就起床,過來跟薑明光一起聽磁帶,跟著複讀。
他英語底子不錯,但總歸是兩年多沒怎麼說了,要抓緊時間複習,一邊複習一邊帶她學習,效率居然還不錯。
學外語就是要多聽多說多看,看不懂的單詞查字典,從幾十個單詞量的報紙新聞開始看,英漢對照的外國童話和,漸漸增加單詞量。
薑明光也有點奇怪,不知道是宗齊光特彆會教,還是自己的腦子更新換代了,總之,學外語這事兒比以前要輕鬆得多。
也沒啥卷子可做,真題什麼的更沒有,還因為之前十年都沒有正規高考,也就沒有曆屆高考試卷,隻能可憐巴巴的緊著恢複高考後的這兩年試卷反複做題。
看書,看很多書,政治曆史地理語文都要看書,物理化學數學反而是隻要吃透書本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