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齊樾說:“你要是不主動跟媽爸說,媽媽準要狠狠罵你一通。”
宗齊光打了個抖,“我馬上就打電話!”
講姿態的張蘭莛沒有當場發飆,而是溫柔的叫他們全都在燕園待著,等爸爸過去了解情況,再帶他們三個回家。
宗暾輝上午就來了燕園,先顧不上跟兒子發火,很低調的先找學校了解情況,再找了市局的人了解情況。
官場上的人說話很客氣,既然沒有直接證據指證宗齊光有犯罪嫌疑,那麼他就要帶孩子回家好好問問。未名湖這麼大,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抽乾的,怎麼也得抽個好幾天,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打他的辦公室電話。
隨行的秘書給學校和公安局都留了宗暾輝的辦公室電話。
宗暾輝又去數學係和法律係,分彆見了兩個係的主任。這是大事,兩位係主任也理解一個父親的心情,沒說什麼,痛快的準了假。
*
回了宗家,先是宗暾輝抓了小兒子去書房談話,宗齊樾和薑明光等在客廳裡。談了40分鐘,宗齊光灰頭土臉的出來了,“哥,爸叫你進去。”
宗齊樾搖搖頭,進了書房。
宗齊光還沒喘口氣,張蘭莛站在樓梯上,“小光,你過來。”
他隻能匆匆對薑明光說:“一會兒爸爸還會找你談話,沒什麼,主要是罵我了,說我應該一開始就告訴他們。”
薑明光連忙反思:是啊,好像是應該一開始就告訴公婆。他們到底還是太年輕了,思考問題不全麵。
宗齊樾沒在書房待太久,不到20分鐘便出來了,“明光,爸爸叫你進去。”
“爸爸生氣了嗎?”
宗齊樾有點無奈,“不會對你生氣的,這事是小光處理的不對,沒你啥事。進去吧。”
她趕緊進去了。
宗暾輝倒沒對她板著臉,也是有點無奈,“這事不怨你,你還小,你父母也沒遇到過這種事,對吧?”
薑明光點點頭,擔心的問:“可我也沒有想到能向媽媽爸爸求助,我就想著這事跟我們沒什麼關係,我們說清楚就行了。”
“你們沒乾什麼虧心事,這麼想也沒錯,但你們都太年輕了,不懂……有些事情不是你清白無辜就能清白無辜的,不然前幾年……”宗暾輝含糊帶過,“現在犯罪案件不少,各地刑事案件年年升高,很多惡性案件……你彆怕,彆一個人外出,我想會安全很多。”
她害怕的點點頭,乖巧回答,“知道了,爸爸。”
“這幾天不要去學校了,等著湖水抽乾,然後至少還需要兩天時間來徹底清查湖底,讓小樾每天去跟進情況。”
“啊?”薑明光一愣。
“也彆去阜成門小院,免得有人直接從那邊帶走你們。你彆怕,我就是把所有的可能都考慮到。我是政府部門的領導,可未必是什麼好事。”他搖搖頭,神態略有些疲憊,“好了,上樓回房間休息休息,我還要去部裡一趟。”
宗暾輝又匆匆走了。
*
張蘭莛看來已經罵過小兒子了,宗齊光一幅蔫蔫的樣兒,可憐的很。
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飯的點,直到現在才叫廚房阿姨開飯。廚房阿姨一看全家神色不對,也沒敢多說話。
“吃過飯,小樾回學校,注意點燕園的事兒。腦子放靈活一點,有什麼不對的馬上打電話回家。我給你借了一輛車,你開回學校。”
“那不好吧?我一個學生,開汽車像話嗎?”宗齊樾皺眉。
“本來就是借的,又不是你的,你想什麼呢?”張蘭莛板著臉。
宗齊樾吃過飯就溜了。
宗齊光也趕緊拽了媳婦上樓。
“爸爸跟你說什麼了?”宗齊光關上門,急急忙忙的問。
“沒說什麼,就說這幾天我們住在家裡,不回學校,也彆回阜成門小院。”
“唉!”他重重歎氣,“爸爸說了很多,責備我考慮的太簡單,罵我沒有及時通知他們。”
心情沉重!
“媽媽說你什麼了?”薑明光問。
“還不是那些!”他倒在床上,“罵我太笨,這麼大的事兒都不跟父母說一聲,怕我被抓了,被人揍成豬頭。說的真可笑啊!現在怎麼會有這種事!”
“你可彆大意,還真的會有!想想前幾年。”點到為止,不多說。
宗齊光不說話了。
他氣惱的抿著唇,一方麵覺得父母太小看他;一方麵又確實有點害怕,尤其是這事已經牽扯到薑明光。各方麵的推測都是認為寧燕燕已經凶多吉少,已經一周過去,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絕對不是好事。
公安局方麵是說,如果要是綁架,那時候是傍晚,不到7點,也不是太晚,天雖然已經黑下來了,未名湖邊也不是很偏僻,寧燕燕是燕園校花,很多學生都認識她,如果出了燕園,不管是她自己走出去或是被人帶走、被人綁架,都很難不被人看到;實際上“出走說”和“綁架說”都基本排除了,沒有新線索不會再往這幾項考慮。
那麼很有可能當天寧燕燕就遇害了,屍體扔進了未名湖。這是基於邏輯推理的最可能的情況。
倆人沉默了很長時間。
薑明光這才注意到,單人床換成了雙人床,鋪了新床單,擺著兩對枕頭。
“小光,你說,燕燕是不是早就死了?”她小心躺在他身邊。
宗齊光歎息了一聲,“很可能。”
“真可憐。我見過她父母了,她父母都是老實人,不吵不鬨的。她媽媽一直在哭,可又不是大聲的哭。”寧燕燕失蹤案立案後,學校方麵便通知了寧燕燕父親的單位,寧父寧母立即北上,來到首都。
“是啊,真可憐。”伸過手臂,攬住她,“辛辛苦苦養這麼大的孩子,到外地上大學,忽然就失蹤了——唉!”
“她父母該多傷心啊!到底能是誰乾的?她要是沒有走出燕園,那麼作案地點隻能是東二馬路到未名湖這一帶。那時候還沒到7點,來來往往的人不說多吧,總有幾個的,要是有什麼異常的聲音,不應該沒人聽見。”
“彆想了,等真的在湖底找到、找到她再說吧。”宗齊光不太樂意提這事。
“怎麼了?”
“沒怎麼。你要睡一會兒嗎?”
“睡一會吧。”
“你先睡著,吃晚飯我來喊你起床。”他溫柔的摸了摸她臉龐。
*
輾轉反側,睡不著。
要說不為寧燕燕傷心難過那是假的,不管什麼年代,女性總是更容易受到傷害。女性更富有同情心、更能感同身受:這次是寧燕燕,下次會不會是自己?
年輕的生命還沒有到綻放的那一天,卻過早被摧殘、過早夭折,這就是悲劇。
她心裡早就覺得寧燕燕已經死了。寧燕燕根本沒有理由自己出走,也不可能放棄學業跟什麼野男人跑了。現在私家車不多,要是說她上了誰的車離開燕園,可能性極低。所以最有可能的還是在東二馬路到未名湖那一帶發生了什麼事。
相比一個年輕生命的凋落,她倒覺得自己在謠言裡被當成心狠手辣的殺人原配算不上什麼了。
至於宗齊光跟寧燕燕跳舞這事,她還真的沒放在心上。宗齊光說要教她學恰恰和探戈,她覺得太難了,學的不是很起勁。恰恰和探戈這種拉丁舞要舞技高超嫻熟跳起來會非常優美,不到學會了她都不準備在很多人麵前獻醜。
再說了,帥哥美女翩翩起舞是多麼具有可看性啊!大家思想都搞搞好,不要見到一男一女在一起跳舞就聯想到白花花的大腿、進而聯想到不可描述、聯想到私生子。魯迅說這番話固然是諷刺國人的“劣根性”,但舉的例子可以說是人人都能理解。
她甚至都沒有就“你可不可以跟其他女人跳舞”這個問題正經八百的跟宗齊光談論過。
用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