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冬奧村, 方艙磁共振室。
“片子等下回送到主治醫生的辦公室,你先回去吧。”
“好的,謝謝醫生。”
陸酉禮貌地道謝, 淡定地從磁共振的台子上爬下來, 原地小跳兩下活動身體, 看向玻璃擋板後的放射科醫生。
醫生:“還有什麼事情嗎?”
陸酉不好意思地開口:“做完核磁共振需要注意飲食嗎?我等下想吃中餐廳的烤鴨……”
醫師愣了一下,頓時哭笑不得:“可以。”
她不得不佩服這個小姑娘的心態, 臨近冬奧會開幕碰上這麼一檔子傷病, 還能跟沒事人似的。
要說自從各個國家隊的選手入駐冬奧村後, 發生意外傷病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能送進放射科來的就說明病情已經嚴重到一定程度了, 誰來不是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偏偏隻有他們自己國家這個小姑娘樂嗬嗬的,在進來之前還對著教練好一通安慰。
特彆是她剛剛躺在台子上還一副快睡著的樣子,毫無病號的覺悟。
陸酉自己穩如老狗,倒是把外麵一群國家隊領導急得團團轉。
經過聶涵涵受傷的刺激, 現在他們一聽到醫院這兩個字都要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了, 聽說陸酉被送進醫療中心, 薛成澤當即體驗了一把心臟驟停的感受,踩著拖鞋就奔過來了。
此時這位總教頭腳著棉拖,身穿珊瑚絨睡褲,外頭套著一件軍大衣,正揣著手盯著麵前貼上了輻射警告標示的大門。
沒過多久,陸酉就十分滑稽地提著褲腰走出來了。
莫得辦法, 核磁共振不讓穿自己的衣服,放射科給她的病號服又不太合身,褲腰大得能裝下兩個她, 陸酉隻能揪著褲腰帶移動。
眾人一擁而上。
謝雲君首先走上前,用自己的羽絨服把陸酉整個籠住。
被圍住噓寒問暖的陸酉望天:“什麼感覺嗎?沒什麼感覺啊,要不是做的時候聲音有點大,我都快睡著了。”
這段時間她發育的特征越發明顯,肌肉酸痛和肌無力已經從手臂蔓延到了小腿肌,晚上被疼醒是經常的事,清晨時不時還抽個筋,搞得人整宿整宿睡不好。
這就導致發育期的陸酉嚴重缺覺,白天不訓練時,看到一個能躺下的地方就犯困。
陸聽訟聽到陸酉還有心情開玩笑,一口氣沒提上來,看著她一臉輕鬆的模樣,也不知道這人是真不在意還是裝不在意,隻能氣哼哼地把衣服扔給侄女兒。
在寬大衣擺的遮掩下,陸酉悄悄勾住謝雲君的小指。
謝雲君無聲地將她的手握進手心。
在經過了一係列冗長而繁瑣的檢查後,醫療中心的主治醫生給出了和徐陽冰一樣的結論。
“核磁共振和CT都看不出病變,目前看來就是生長痛,不過還有伴生的肌肉筋膜炎,好在不嚴重,可以開些口服藥慢慢調理。”
薛成澤剛要鬆口氣,就聽到醫生“嘖”了聲,然後來了句過山車式的:“——但是。”
總教頭再次體驗心跳的速度與激情。
“這孩子跟腱有炎症,看片子應該是跟腱炎,”醫生摸了摸下巴,“她平時腳部有沒有腫脹或者發紅的現象?”
薛成澤看向陸聽訟和薑洋,陸酉和謝雲君一直都是留在省隊訓練的,首都跟淮市隔著十萬八千裡,薛成澤對於他們平時的訓練狀態並不清楚。
薑洋下意識搖搖頭:“沒有。”
作為平時摔個屁股墩都要嘰嘰哇哇吼兩句“這到底是什麼人間疾苦”的皮猴子,陸酉要是身上哪裡不舒服,肯定第一個就找謝雲君和教練們賣慘了。
陸聽訟回憶了半天,最後不確定道:“酉酉之前適應新冰鞋,腳踝倒是腫了好久……”
選手換冰鞋是常事,適應新冰鞋腳上傷傷痛痛也是正常現象,況且當時陸酉沒幾天就好了,他們壓根沒往傷病這個方麵想過。
“可能當時就埋了隱患,最近這段時間她又高強度備戰,還以為腳疼是正常的生長痛,”醫生又問,“這孩子什麼時候開始比賽?”
薛成澤:“一周後。”
本次京張冬奧會將在五天後舉行開幕式,六天後由跳台滑雪打響第一槍,正式開啟冬季奧運會各個項目的角逐,而花樣滑冰會在開賽後的第二天開啟第一項——團體賽的競爭。
當天會有團體賽的冰舞韻律舞、雙人和男單比賽。
每年冬奧的花滑團體賽之所以這麼有看點,也與其特殊的規則息息相關——在團體賽中,每個國家可以根據自身情況,在最多兩個項目中進行換人。
也就是說,國家隊可以派A參加團體短節目,再派B參加自由滑,充分利用不同選手之間的優勢互補,節省體力,以取得好的排名。
是的,你沒聽錯,團體賽比的是排名而不是分數,這就是團體賽另一個特殊的地方了,其積分規則依照第一名10分、第二名9分、第十名1分這樣的規則換算成積分。
所以哪怕第一名與第二名拉開了一百分的差距,也隻會比第二名多一個積分。
因此,團體賽的排兵布陣就是大型田忌賽馬現場,各個國家隊之間玩戰術溜得飛起,並且在短節目結束後,入圍自由滑的隊伍必須推選出一位隊長,隊長要在十分鐘之內給出自由滑名單。
——天知道每屆隊長要死多少腦細胞。
因為今年男女單和冰舞都是獨苗,唯一能進行人員替換的隻有雙人滑,按照目前的計劃,陸酉和謝雲君將會出戰團體短節目,蔣於組合則為奪金韜光養晦。
他們能一人帶飛全家把隊伍送進自由滑最好,不能大家也不強求……畢竟種花隊止步於團體短節目已經成為每屆奧運會的常態了。
團體賽由世界排名前十的國家參賽,隻有短節目積分前五的國家可以入圍自由滑……嗯,兔村雖然年年都有資格參賽,但已經N年沒進過團體自由滑了,所以今年大家也不報太大希望,後麵的單項才是重頭戲。
薛成澤說完賽程,首都大學第三醫院的陳教授糾結地摸了摸自己的光明頂。
“一周後時間上太緊,怕一些藥物成分代謝不掉影響DC(興奮劑檢測),除了止痛的還是不給開其他口服藥了。”
陳教授刷刷在藥單上寫天書:“就拿一些外用藥貼,然後平時注意冰敷,實在痛得厲害就吃一顆止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