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 淮市獨有的黃橙色出租車在三環內飛馳,方方正正的車屁股噴著尾氣……哦不,現在的計程車都是新能源汽車, 沒有尾氣排放,環保的很。
陸酉指揮著司機大叔在側門停穩,付了錢後,拎著自己的書包跳下車。
從停訓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 陸酉的腳早就好了個七七八八, 青少年的自愈能力不愧是所有年齡段最強的,半個月前梁婕帶她去複查時,醫生就誇她強壯得像個小牛犢。
如今她腳上除了常年穿冰鞋磨出的瘢痕, 其他一點問題都看不出來了。
陸酉拿著醫生開的去疤膏,在自己和謝雲君的腳踝上反複試了十幾天,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玩意大概是智商稅。
可能對於新鮮疤痕真的有效果,但是對於花滑運動員腳上這種老傷痕來說, 頂多有個心理安慰的作用。
遠遠地重新看到省隊那連成一片的滑冰館時,陸酉像每次上場前那樣, 深吸了幾口氣,心情重新變得平靜。
白色霧氣隨著她的呼吸飄散在空氣中。
如果不是身高體重還在猛衝, 其實陸酉早就該開始恢複訓練了,儘管不願意承認, 但陸酉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
職業選手一周不上冰,腳下的冰感都會天差地彆, 而她已經兩個月不曾穿上過冰鞋了。
發育後的她, 重心、平衡、轉速都會跟以前有巨大的不同,陸酉並不喜歡那種身體脫離掌控的陌生感。
省隊門口依舊飄蕩著熟悉的麻辣拌的香氣,因為有著運動員這個身份的限製, 每次路過時,陸酉隻能跟師姐們一起對著鮮香麻辣的紅油流口水,就算饞得做夢都是嫁給麻辣拌老板,夢醒後大家也得忍著。
此時賣麻辣拌的小店跟她隻有一條斑馬線的距離。
陸酉數著紅綠燈,當框框裡的小人變成綠色時,她徑直朝著賣麻辣拌的小店走去。
如今正值休賽季,算是一年之內對飲食管控最鬆懈的時候,不少運動員在午休時會偷偷跑出來打牙祭,教練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離下次開賽還有好幾個月呢,甭管是吃到啥瘦肉精也該代謝乾淨了。
老板頓時揚起笑臉,從身邊拿了個選菜的小籃子,語調熱情洋溢地拉長:“妹子,歡迎光——臨!”
陸酉咽了下口水,腳下方向一拐,去了麻辣拌旁邊的水果店:“大娘,要最大的那把香蕉,三斤蘋果,再來兩盒藍莓和車厘子。”
此時的麻辣拌老板還把小籃子舉在半空中:“……”
陸酉拎著一大袋水果路過時,隻能默默祈禱小店生意紅火,這樣她退役時說不定還能開著。
省隊的側門離花滑館隻有500米的距離,是最方便的一個小門,當陸酉拎著一大袋水果站在保安亭時,大叔友好她提醒她:“來滑冰的?今天花滑館不對外開放,你下個周末再來吧。”
“?”陸酉腦袋上飄過一個問號,拿了個大蘋果遞過去,“叔,你不認識我了嗎?”
保安大叔打量她兩眼,非常冷漠:“彆跟我套近乎,我在這兒工作五年了,還沒有哪個選手是我不認識的。”
冬奧會之後,花滑的熱度居高不下 ,這幾個月以來,不斷有人想渾水摸魚混進省隊追自己喜歡的選手,於是保安大哥下意識把陸酉也當成了這批人。
他苦口婆心地勸道:“現在好多人把追星那一套帶到運動員身上哦,我跟你講,你要是真的喜歡哪個選手呢就去買票支持他的比賽,比在這裡妄圖混進訓練場強多了。”
“冰迷與運動員最合適的距離就是觀眾席,”大叔拉了拉自己的雷鋒帽,義正言辭,“隻要有我老王在,就沒人能打擾娃兒們訓練!”
陸酉:雖然您的話很有道理,但是您真的誤會了啊!
女孩兒支棱著脖子,把小臉從圍巾裡露出來,悲憤地掏出選手證:“王叔,是我啊!真的是我!陸酉!”
接過選手證的王忠國抽了一口涼氣,緩緩後仰:“你是小陸?”
陸酉:您後退半步的動作認真的嗎?
“兩個月不見,你吃啥了變化這麼大?”王忠國震驚地用拳頭比劃著,“養雞場的雞娃子都沒這個速度的!”
誰說不是呢,如今的陸酉雖然身高體重都在瘋長,但可能是一直以來保持著低脂飲食的習慣,她體重的增加速度永遠跟不上身高,這段時間她臉上那一點兒嬰兒肥消失的無影無蹤,直接進化成了標準的鵝蛋臉。
如果不是五官拚湊起來還有點原來的影子,打死王忠國他都認不出來這是以前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接下來幾分鐘內,女大十八變的陸酉成功引起了保安團隊的集體圍觀。
擺脫保安大叔們“你就是那個奧運季軍”“小陸吃什麼牌子的鈣片我也給我孫女整一瓶”的盤問後,曆經艱辛的陸酉終於來到了訓練場門口,悄悄地趴在窗邊往裡看。
身高不足一米五的池暉正繃著個小臉在進行賽前練習。
陸酉知道自己這個師弟不管平時多沒正形,一旦到了比賽,狀態會完全不一樣。
隊內團體對抗賽這個形式是從國家隊那兒偷學來的,每當大家提到江林省隊時,第一個想起的肯定是那幾個經常國際賽的人,其實整個江林省隊中,還有著不少其他選手。
他們沒有參加A級賽的機會,而跟成績掛鉤的補貼額度也不足以支撐他們滿世界飛去參加B級賽,種花又不像日本和俄羅斯那樣,有源源不斷的國內比賽,這才導致了隊內對抗賽的產生。
隊內團體對抗賽完全按照奧運團體賽和世團賽的規則,為了激發選手們的積極性,隊裡還給最後勝出的選手準備了獎金,雖說不多,但大家集體出去搓一頓肯定是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