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罷,你素日裡愛作詩,老爺說他讀過書,讓他作首詩,作的好,留下陪你讀書,作不好,捆了送官,遠遠發配了去!”
周瑞家的聞言,趕忙喝止住小廝,讓不要再打了。見小廝停了手,又兩步一摔地湊到冷水寒跟前,一麵流淚一麵用袖口擦拭他臉上的汙血。
“乖孫!你作首詩罷,作完我帶你家去……”
冷水寒哪裡作的了詩,他又不是賈寶玉,平日裡都作不出,一番狠打下來,更是丟了魂少了魄,隻剩半口氣在,人都看不清,話都說不明白。
“姥……姥……姥,我……我……不……不……會……”
“你就是胡沁,沁兩句也成”,周瑞家的哭著道。
探春看著心裡難受,剛朝冷水寒邁開步,就被賈母喝住“你還想教他,當我是瞎子不成!”
說罷,賈母又譏笑道“這壞種和姓冷的一個樣兒!心黑的狠,說讀過書識過字,想來也是假的!哄人的!”
林黛玉歎了口氣,不想這冷家兒郎空有一副好皮囊,原來腹內是草莽,徒有其表罷了。
賈政搖了搖頭。
“捆起來!”,賈母朝小廝喝道。
“乖孫,你就胡沁兩句罷!胡沁罷!二老爺不是壞人,不會說不好的!”,周瑞家的一遍遍哭道。
此刻,冷水寒心中那叫一個恨啊!
恨自己大意了,沒有閃!
今日賈雨村都要帶著他閃了,他沒閃!草!
“我……不……會……作……詩……”,在小廝捆起他的手時,冷水寒聲嘶力竭,沙啞的說道。
“是……這……首……詩……的……名……字……”
探春忙喝住小廝。
賈政氣笑道“倒是首怪詩!”
“天……空……沒……有……翅……膀……的……痕……跡……”
“狗屁不通!”,賈政歎息道。
探春柔聲提醒道“詩可五字一句,也可七字一句。”
王熙鳳聽到後,又想笑,又心酸,她也不識字。
王夫人這時道“我的玉兒,百裡無一,詩哪是人人都會作的。”
林黛玉聞言笑道“在寶玉麵前,這也不算班門弄斧,算班門弄鋤頭。”
賈母很喜歡聽這些話,受用的很,怒氣竟消去大半,也笑了起來。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但……鳥……兒……已……經……飛……過……”
笑聲忽然小了。
賈政沉吟半天,開口道“這句子,怪是怪,意境倒有那麼點意思。”
探春雙眸閃過光彩,心中暗想,這是作給他母親琉璃的嗎?琉璃曾經是府裡人。
此時的林黛玉,正想起了她母親,雙目微微發紅。
賈寶玉注意到了黛玉的變化,心也跟著痛了起來。
“我……噠……噠……的……馬……蹄……聲……是……個……錯……誤……”
廳堂內安靜下來。
“我……不……是……歸……人……”
“是……個……過……客……”
王熙鳳覺得腦子嗡嗡作響,她想起夢裡那座熟悉的金陵城,夢裡她想回的家。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林黛玉輕聲念著,眼淚已是大顆大顆落下。
賈政此刻卻是焦急地來回渡著步子,猛然大聲嗬斥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如此絕妙的意境,竟被你這小兒用如此粗俗的語言道出。可悲!可歎!”
“不行,我能作一首更好的!”,說罷,賈政竟不向賈母辭彆,急匆匆朝書房去。沒走出幾步,又猛地回頭“請大夫來!”
王夫人不解的望向寶玉,問道“他這詩作的很好麼?”
賈寶玉心疼黛玉的緊,急道“這是甚麼勞什子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