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過神,賈寶玉麵色一陣發紅,怨道“我能怎麼看,若是林妹妹這般擔心我,我也去下毒好了。”
“又說渾話,我也替你怪臊的!”,林黛玉聞言,起身欲走,賈寶玉又匆忙攔住。
“好妹妹,我再不說了”,賈寶玉陪笑道。
探春向林黛玉遞了個眼色,轉而望向茗煙,問道“這冷公子白日還在府裡,怎麼晚上就成疑凶了?”
茗煙答道“下午吳德叫過去用飯呢。”
茗煙說完,探春和林黛玉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賈寶玉有點摸不著頭腦,忙道“好妹妹,急死了,有什麼彆打啞謎,快說與我聽聽。”
探春便接話道“冷公子不是凶手。”
賈寶玉不解,仍問“為何?”
“下毒需要提前準備毒藥,他是被叫去的,事先又不知道,如何下毒”,探春說完,拍了拍衣角,望向林黛玉,問道“你走不走?”
林黛玉點頭道“也該回去了。”
賈寶玉見狀又急又氣,這一整天等來等去的,受儘了委屈,又沒有在林妹妹麵前討到好。
他為了林妹妹一宿沒睡,林妹妹哪裡明白他的苦心!那個誰屁事真多,早知不找他看病了!
……
東城,枕菊新館。
硬邦邦的賈雨村仍躺在內堂裡。
差爺們輪班守在旁邊,在明日仵作查驗前,未有允許,其他人一律不得進入內堂。
賈念真此刻呆呆傻傻的坐倒在過道上。
他父親死了,母親被抓走了,不少下人帶著府裡的家私物什跑了。
西廂房負責照料乳豬的奶娘也走了,隻剩下吃奶的乳豬不時“吭哧”、“吭哧”的叫著。
管家吳德站在賈念真身旁,隔一會兒,便俯下身對著賈念真耳語幾句。
賈念真起初麵色掙紮,內心猶豫,微微搖著頭。
後來含著淚,重重點了點頭。
不久後,榮國府的小廝,將賈念真接走。
吳德消失在京都的夜色裡。
……
京都碼頭。
夜色漸濃,水聲迢迢,風聲嘯嘯,一艘雙層畫舫搖搖晃晃靠了岸。
在二樓船頭處,站著一位少女,少女身後,又站著一個漢子。
目若燦星,眉似墨畫的少女,素麵朝天,未著任何飾品,一襲鵝黃色衣裙,淡然如冷月,身上即便披著臃腫的皮裘,也掩飾不住身段的瘦削纖細。
“嘿嘿,嫻嬋,下雪了”,身後漢子粗獷的聲音響起。
“是啊”,少女抬起手,雪花紛紛揚揚落下,有的落入手掌,有的從指間滑過。
岸邊,步軍統領衙門巡捕總兵柳芳,身著便服,已經等候多時。
下月初八,是老聖人的萬壽節,他請嫻嬋來京都,正是想借花獻佛,博老聖人一樂。
那嫻嬋,可是能歌善舞,冠絕秦淮豔壓揚州,仙女般的人物兒。
可巧不巧,賈雨村那廝,偏在今兒死了,好在沒太耽擱他功夫,倘若沒接到人,他非得把賈雨村吊起來暴屍三月解恨不可。
“晦氣!死都不會挑時間”,柳芳暗啐一口,瞧畫舫停穩了,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