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籌謀(2 / 2)

金管事在最前方引路,梁應渠跟在她身後緩步上台階,大片大片的雪花,似薄薄的棉絮織覆於她月白色披風上,隨著少女步態盈盈掉落,或融於絲縷烏發,貼著她的側臉耳珠和脖頸,露在外的肌膚看起來更加皓皓熒白。她似是下了什麼決心,熬了一夜,有備而來。

“薑杳。”

梁應渠輕喚了她一聲,見她轉身,徐徐開口:“昨日是我沒有說清楚。我不能娶你,也不想娶你。”

薑杳點點頭,沒有說話,沉默著往前走。

世人皆傳監琮閣殺人如麻,斂財無數。這府邸原是叛軍首領,梁應渠手刃的恩師之府。宣帝轉手賜給了他,伴隨黃金萬兩。除了這層牆殼兒,裡頭全是新建的。高門大戶,簷頭生肖首級懸燈十二盞,掛禦賜督府牌匾,很是氣派和……瘮人。入府門,橫著一大麵刻有監琮閣閣徽的黑鐵牆,金蟒隱於雲翳,怒目獠牙。

穿過內庭,裡麵彆有洞天,抄手遊廊沿湖曲折盤旋,湖心島上如傘蓋狀蒼鬆落雪肅穆,過垂藤拱門,銀裝素裹難掩樹木蒼翠,府邸深處暗梅浮香,冬日雪景美不勝收。待過了東院角門,家仆均不見影,金管事步子停頓,應是到了梁督主日常起居的院落,得了首肯,方才將她領到書房門口。

書房裡,一個清瘦白嫩的家仆正拿著茶壺往外走。抬頭看清薑杳,眼珠放光,大喊一聲薑姐姐。一路惴惴不安的寂靜,薑杳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嚇了一跳,定了定神才不可思議道:“秀水?你這些年一直跟著你家大人?”

“是啊,姐姐還是愛喝龍井?我家大人這幾年也隻喝這個,我這就去泡。”秀水得意地舉了舉手中茶壺,還沒弄清楚貴客和不速之客間的差彆。梁應渠站在身後,薑杳發覺後脊陰森森的,哪敢回頭看他表情。謝天謝地,隻聽到金管事咳了兩聲,秀水閉上嘴一溜煙地跑開了。金管事留阿碧在門外,領她去認出門的路。

隻剩他們二人,梁應渠上前推門,融融的暖氣,卷著紙墨竹簡的香氣撲麵而來。薑杳內心咋舌,當真是調教得好下人,這廂剛到府,書房就已經烘得這般暖,以前也沒見他這麼能講究。身上到底是暖和起來了,連著腦子也活絡了不少。

他往梨花桌案處過去,身著藏青色暗紋官袍端坐於太師椅中,鬢角如墨,眉眼冷清,讀不出他的心意,腰間攜白玉蟒令落在椅麵上,溫潤透光。薑杳立在桌案前與他對視,艱澀地眨了眨眼,擠出了討好的微笑。

剛剛來的路上,他已經明確拒絕了自己一次。這會兒薑杳隻能硬著頭皮攀交情:“真沒想到,秀水一直跟著你。”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薄情寡義,再突然出現讓人娶你?”

後頭奉承討好的話,還沒出牙縫,就生生被堵了回去。薑杳死死盯了他一眼,又不敢口出惡言。當真是氣惱,雖說有求於人難免看人臉色,但她自認從前就沒有對不起他的地方。他們二人要論個薄情寡義,那也必然是他。人居高位,慣會顛倒黑白。她都不計較,倒教他倒打一耙了。究竟是何處惹到他了,還是說娶自己就那麼難受嗎?

“梁督主,我並非特意尋您開心。母親要將我許配給謝員外家的大郎,他已年過四十,常年在煙花之地設有包房。眼下隻有您能救我了。”見她越說越委屈,好似下一秒要梨花帶雨。

梁應渠似笑非笑問:“可是薑姑娘,此事與我何乾?”

她耐著性子裝可憐,梁督主卻是油鹽不進,毫不念舊。薑杳癡癡地站在原地,一時不知該怎麼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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