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走到醫院門口,葉雲州察覺到有人正朝他走來。
速度很快,似乎隻花了一秒,那團淺淡的倒影就從視野餘光處來到了他身邊。
這樣目標明確的態度讓葉雲州下意識後退幾步,帶了些許警惕飛快抬頭。
然而,眼前並沒有人,空蕩得令人驚訝。
葉雲州頓了頓,再度低頭,附近的地麵隻有他一人的影子,方才飛速逼近的倒影並不存在,一切光潔如新。
是他的錯覺?
葉雲州皺著眉繼續低頭往前走。
似乎有什麼異常的事發生了,但他卻驟然遲鈍起來,難以察覺。
很快,葉雲州便毫無阻攔地離開了醫院的大門。
當踏上門口的亮紅色地毯,聽見身後醫院自動感應的道彆聲時,葉雲州忽然頓住腳步。
他才意識到一件事——
眼睛,不痛了。
鬨騰的左眼不知何時沉寂下來,不再積極地捕獲視野中的信息,像是積攢了足夠能量的種子,等待著最關鍵的萌發。而與之相對應的,他的聽覺也變得非常奇怪,莫名在周身的喧嘩中捕獲到了一處靜謐,就像是額外獨立出了一個聲音通道,靜得仿佛可以聽見他自己的心跳聲。
這樣的感覺非常,非常奇怪。
像是與現實之間蓋上了一層透明的玻璃屏障,對外界難以控製的虛無感讓葉雲州徹底警覺起來。
不行,發展到這個程度就有些糟糕了,還是回去看醫……
葉雲州轉身。
“呼——”
不知何處而來的風卷起他的發尾,墨色的發遮蓋眉眼,卻仍擋不住青年這瞬間眼中的驚愕。
他看到了一麵鏡子佇立在他的身後。
是一麵偌大的,不斷延伸的鏡子。
鏡中並未映出他的臉,隻有一個麵目全非的模糊人影,可當葉雲州看向人影的眼睛時,卻莫名感受到了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注視。
而他莫名篤定,那雙眼應該是猩紅色的。
不,他為什麼會這麼想?
葉雲州怔怔往後退了幾步,徹底離開門口鋪設的紅色地毯。
“怎麼回事?!”
“天,天啊——”
“醫院呢??”
周圍傳來了驚呼聲,果籃散落一地,手機從耳畔墜下,沉重而慌亂的腳步聲仿佛是在世界崩塌前的最後掙紮,紛亂地在葉雲州身側響起。
葉雲州都聽得到,都看得到。
他應該按照先前計劃的那樣在災厄降臨時及時記錄下所觀察到的一切,但他此刻卻隻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因為他此刻所有的感官,都被另一種更深切的感受所占領。
眼睛,又開始痛了!
但這樣的痛和先前所忍受的不一樣,就像是堅定突破某種堅實的屏障,先前所有的痛苦都隻是為此刻的爆發積攢預熱,眼眶中甚至真切感受到了灼燒感,按在上麵的手都像是被烈火灼燒——
可烈火之後會得到什麼呢?是死亡還是複生?
葉雲州捂住左眼,無法抑製地彎腰俯身,眼神恍惚,按在額頭的手指用力到發白。
“叮!”
他隱約還聽見了什麼聲音,這個聲音並不來自於他所在的現實,不屬於他認知中的任何聲音,而是——
青年突然的動作並不突兀,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符合情理,因為周圍的其他人都在此刻激動起來:
“為什麼是醫院!為什麼啊!”
“我不相信……怎麼會……”
“咱媽還在裡麵啊!”
被醫院的異變吸引,周邊的人紛紛上前,在醫院外形成了偌大的包圍圈,一切嘈雜而混亂。
青年在人群雜亂的悲慟聲中緩緩直起身,黑色的衣角緩緩垂落,溫馴地貼服身側。
有人無意識注意到他,目光掃過,直接被嚇了一大跳,眼睛瞪大——
“你,你你你……”
麵前,青年額角的黑發細碎,因冷汗而黏連在皮膚上,冷白的皮膚在光下就像是蒙了一層薄霧般朦朧,但這些都無關緊要,因為此刻比他漂亮樣貌更令人矚目的,是黑與白之間的那一抹血色。
鮮紅的血液自左眼緩緩流淌,劃過臉頰,滴落在地上,暈開一小團深色,驚心動魄。
但青年自己卻像是對此一無所知,抬起頭後的表情平淡到甚至有些異樣,被路人顫抖著提醒後,他才掏出紙巾擦乾臉上和手中沾染的血跡,眼神漫無焦點,莫名透著一股心不在焉。
“我沒事,謝謝關心。”他說。
路人嘴唇都在抖,下意識還想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