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她看著擺在周圍木案上的藥瓶,呼吸時,感受到傷口被包紮妥帖,那藥膏略顯冰涼。
他開口解釋:“你身上的傷口是憫蒼峰的峰主——奕初妤長老替你包紮的,衣服也是她替你換的。”
“嗯……”這位長老便是她意識迷迷糊糊時看見的人吧,是一個很溫柔端莊的長輩。
她又想起一件事:“裂口封好了?不對,我們既然都活著,那肯定沒事……”
晏淮鶴將她昏迷之後的事娓娓道來:“蜃主海市的幻影傷了你之後便消散了,而後狐君雲異現身,所幸天衍尊駕及時趕至,打碎雲異的分身,裂口也得以封印完全。”
“雲異?怎麼連狐君本人都驚動了……那地方也沒那麼要緊吧……”她低聲呢喃了幾句。
“此事異常之處太多,後續大抵會告知仙盟,與其餘宗派進行商議。”
她晃了晃手腕,鐲子不見蹤影,出聲問他:“……七業劍?”
“在劍架上擱著。”
“那幾個弟子應該也無大礙?還有竹悠,我的那隻靈獸……”
“五位師弟此時在憫蒼峰修養,隻是受到點驚嚇。至於你的靈獸……你療傷需要靜養,這段日子就交給我來照顧罷?”晏淮鶴同她商量道。
“可以是可以……但我怕它可能不是很想和你待在一處?”畢竟隻是被抱著片刻,它就抖得不行。
他淡淡回道:“總要習慣的。”
也是,她人在仰靈峰上,還能避開晏淮鶴嗎?
罷了,左右不會有什麼事。
祁桑問一句,晏淮鶴便應聲答一句。
她了解了一下陸吾的大致情況,而後在他不疾不徐的聲音中漸漸睡去。
晏淮鶴近來修為停滯,倒也無事,竟安靜地在床沿坐了半日。
窗外細雨霏霏,四周被水汽浸透,仿佛是從水底被打撈起來的月亮般剔透晶瑩,一如他愈發粘稠的心事,絲絲縷縷,掀起一陣漫長而未有儘時的潮濕。
雨打草葉,一滴接著一滴,散亂地落下,他的目光望著遠處,那雨幕也映在他的眼底。
無人明晰,他究竟是在看雨,看景,還是在看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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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晏淮鶴起身打算離開,方走到殿門口,便碰上預料之中的一道人影。
比他預計的時間要快上一個時辰。
那人淡淡開口:“淮鶴。”
“師尊。”
身旁傳來玉飾敲擊漆木的脆響,晏淮鶴看向來人,閉眼定了定心神,微微躬身,垂首聽訓。
晏淮鶴的師尊——陸吾仰靈峰峰主、尊號燭明的筠澤劍尊從外表看上去年歲不大,與晏淮鶴一般高,倆人站在一塊不像師徒,更像年紀相仿的同門師兄弟。
他一襲雲水藍長袍,衣擺上繡有花青色的飄渺水紋,銀冠束發,端得一副世外高人的氣派。
此刻,他半倚著柱子,頗為好奇地打量著自己這唯一的徒弟。
正如幾位師兄師姐所言,他的這個弟子遠比他自己還要靠譜些。
少年老成,行事持重,不偏不倚,為人如風如雲,淡然漂泊。
單看表麵,晏淮鶴的性子倒是很像他的母親洛華予。
可偏生他身上背負著晏氏滿門的血仇,似風中泣血,雲海染霞,一塊溫潤細膩的璞玉硬生生被他自己磨礪成一把帶殺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