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色的鮫人虛影在他身後一閃而過——
弦斷,聲停。
不遠處的城樓上,有什麼倒地驚呼的急促聲響起。
“誒呀,一個借助玄水鑒的小小妖物,火氣居然這麼大,可當真是——”他輕佻而熟稔的語調一轉,雨水轟然落下,與此同時,還有那句響在腦海深處的話,“不識好歹,自尋死路啊。”
一道混雜著黑色墨點的白光從城中升起,衝開那重重烏雲。
不知何時起,雨竟然停了。
泉先伸手,往身前的半空虛虛一牽,城牆上隨之飛出來一隻被刺穿雙翼的蝴蝶。
孩童手掌那般大小的蝴蝶。
無形的力量壓在蝴蝶身上,將它整個錘進泥地裡。
泉先收回手,手上重新出現了柄合上的傘,他執起傘柄,將傘尖抵在蝶翼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何必呢?吾可不是翡玉那愛好殺生的瘋子,你呀你,總是看不清局勢,怎麼說你才能乖乖聽話呢?不過,任誰擁有這份力量,都無法甘心受人所製,不得自由啊。”
蝴蝶本還在奮力掙紮,傘尖在它身上重重碾過,穿破它薄薄的翅膀,最後停在它的腦袋前,一如威脅。
“玄水鑒仍舊取不出來,看來必須邀請一些不確定的因素入場了……仙盟……還是五大仙宗……又或者,是那個一百年前,沒被抓住的小家夥……”
令人厭惡的聲音仍在喋喋不休,可彼此實力懸殊太大,它終於放棄,不再掙紮。
“海市前段時間受了點傷,對上幾個連通玄境都沒有的修士也能如此狼狽……不過,倒也引出了天衍,無功無過罷……”
泉先自顧自說了許多,發現沒有回應,才慢吞吞地提起傘,似想起什麼:“是我忘了,離開那個結界,你就不會說話了。也罷,殺你個小小妖怪,實在沒什麼樂趣……吾倒是很樂意看見你苦苦掙紮、偶爾反抗的樣子。”
蝴蝶的蝶翼被戳開一個猙獰的洞,它無力地顫動翅膀,企圖飛起來,在勉強飛高一小段高度,又緩緩落下。
泉先欣賞著蝴蝶的狼狽,神情愉悅,又拾起些微的耐心與好脾氣,低聲道:“吾知曉你不會聽從於我,但玄水鑒卻是不止我一人想要奪取,那些修士也是你的敵人,你當真不願接受我的幫助?”
回應他的是雜亂無序的弦音,泉先側耳傾聽,不免發出一陣嗤笑:“什麼?隔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哎呀呀,區區一隻隻能依靠玄水鑒苟延殘喘的東西,也配?吾不過是心血來潮想看一出戲,好意替你修繕戲台子,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他樂意看見螻蟻的掙紮,品味淵罅之物未能擁有的濃烈情感,尤其是這想要將他殺之而後快的怨恨。
“好好表現吧。”
泉先笑道:“黃泉大門悄然而現,你們可要時時警惕,將命牢牢地攥在手心裡啊——”
不知過了多久,草叢上的雨滴滑落地麵,日光熾熱,四地漸漸由潮濕轉為乾燥,忽來一團赤黑色的火焰憑空燃起,一點一點向四周蔓延,吞噬掉那滴落在草屑上遲遲未能消散的藍色血珠。
樹蔭底下,閃過一道人影。
玄色長袍,腰佩一柄青木雕成的長劍,他淡淡瞥過遠處的城牆,嘴角微微揚起,低語道:“陰陽玄水鑒……”
他靜靜立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