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識海外,晏淮鶴慢慢睜開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若是視線有實質,怕是會像密密麻麻的蛛絲一樣,將她困住。
感受到她在識海間毫不掩飾的視線,他的耳廓泛起一層緋色,呼吸被刻意放緩,隨意撐在地板上的手也無意識地抓握住她的衣袖。
修長的手指穿過袖口,卻在離她的手腕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下,指腹摩挲單薄滑順的衣料,一下又一下,分明觸手可及,卻又不敢真真正正碰上她。
她毫無所覺地閉著雙眼,全然不知身前的人在以如何繾綣的眼神注視著她。
祁桑在晏淮鶴的識海中閒逛,想著既然空中找不到,那就再沉進識海之下。
那一縷神識穿過透明的屏障,進入識海更深一層。
與方才的明亮全然不同,識海之下,隻剩下無邊的漆黑與斑駁的血色。
這地方太過壓抑,她的神識甚至震蕩了一瞬,在原地緩了片刻才回過神。
這片黑與紅的中央,靜靜浮著一團玄色的光芒,光團表麵泛著一層淡綠色的光,還有幾道顯眼的金印。
她飄上前去,認認真真察看一番,確實如晏淮鶴所說,劫魄金印並不完全。
隻是……
在如此心境之中蘊養出來的魘相,怎麼可能會是她不久前見到的那個樣子?
發呆的神識突然被什麼拽了一下,祁桑不禁發出一聲悶哼,彎起自己神識的尾部,用力拍開不知道什麼時候勾上來的魂絲。
她感到些無奈地看向被清心扣封住的魘相,怎麼還能分出魂絲出來?
被她拍開的魂絲顫抖著縮了回去,祁桑控製著神識渡過去一些清心扣的力量,將這封印裡裡外外加固幾層。
加固過程,甚至隱隱約約聽到幾聲委屈嗚咽的控告。
說到底,這魘相還是個幾歲心智的小家夥。
等封印加固完成,她滿意地點了點頭,鬆了口氣,準備離開,卻無意瞥見正下方盛開的一朵水色蘭花。
在識海的最深處,最為幽暗之處,竟然有一朵神秘的水色蘭花靜靜綻放。
她收回準備離開的步伐,動作迅速地往下飛去,打算好好觀察一下這朵蘭花。
臨渙晏氏的朔蘭印便是一朵與這相似的蘭花,說不定這就是解開手上那什麼奇怪的心魂契的法子。
祁桑的神識有些好奇地碰上那懸在半空的水色蘭花,晏淮鶴未能及時阻止,在她觸上一瞬,兩人體內的靈力刹那紊亂,轟然爆開。
天水閣第七層發出一聲巨響,引得眾人驚慌無措,紛紛往聲音源頭看去。
原本斜倚著木椅小憩的溫知新感受到一股奇異的力量出現,驀然睜開眼,旋即瞬移到第七層,與門口的小熊靈獸大眼瞪小眼。
緊接著,還沒來得及問清楚裡頭的狀況,他便被這股爆開來的靈力掀飛,期間隻來得及撈起這隻完全在狀況外發呆的小靈獸。
哪成想,這小靈獸身上居然有半神器護體,在地上滾了一圈,毫發無損地坐起身,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至於他自己,衣袖破爛,整個人灰頭土臉,靠自己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來。
溫知新皺起眉,到底是誰在天水閣放肆?!
而第七層中,兩人被掉落下來的書簡木屑砸了個正著,斷裂的木板也壓在兩人身上。
事發突然,晏淮鶴也隻來得及撐開結界護住她,可靈力爆開一瞬是由內而外的,支起的結界也在瞬間碎裂。
所幸,除去被砸得有些痛以外,沒受什麼傷。
祁桑緩慢起身,連著咳嗽好幾聲。
晏淮鶴也隨之站起來,眉頭緊鎖,沉默地盯著眼前的一片狼藉。
她正想解釋一句什麼,畢竟是她行事莽撞,隨隨便便碰了他識海的東西,才會引發此事。
說辭還沒想好,便瞥見一人從破開的大門處走進來,臉色不虞地審視著他們兩個人。
此人不是天水閣長老溫知新還能是誰?
晏淮鶴拱手見禮,恭敬道:“長老。”
祁桑跟著喚了聲:“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