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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琳琅睜眼時,神女壤已經煉化出新軀殼,並與她的元神成功融合。
萬象閣中一片狼藉,木板紙張雜亂堆積,簡直似颶風過境。牆壁破開碩大一個洞,熹微的晨光投射進來,宛如薄薄一層冷霜。
晏琳琅轉去內間,尋來珍藏在閣中的一套乾淨的仙裙換上,穿戴齊整,方坐在水鏡麵前審視自己的新身軀。
熟悉的臉,熟悉的身形,麵容如明珠璀璨,穠麗而不妖冶,與她先前被紮成篩子的原身長得一般無二。
看來煉化的神女壤會因人而異,量身製定肉軀。
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晏琳琅飛速拉開衣襟,低頭去確認心口的印記。
四瓣花灼灼紅豔,宛如軟雪上的一點落紅。
果然,即便她換了上古神器煉化的身軀,情花咒印也依然存在,隻不過五瓣花轉為了四瓣。
晏琳琅蹙眉,抬指灌輸靈力,泄憤般去搓心口的印記,仿佛如此就能將那那礙事的情花咒消磨乾淨。
搓了半天,她挫敗地抬頭,忽見水鏡裡映出一道陰惻惻的身影。
晏琳琅“啊”地一顫,猛然回頭,隻見玄溟神主正倚站在漆柱的陰影中,無甚表情地看著她欲蓋彌彰捂著胸口的手。
他竟然還在?!
晏琳琅手一抖,鬆散的衣襟如花瓣垂謝臂彎,露出一片纖白的肩頸,肌膚如燈下暖玉,細膩若雪。
“……”
兩人四目相對,俱是無言。
晏琳琅不動聲色地拉起衣襟合攏,視線在少年染血的衣袍上短暫停留,忍不住壯著膽子去看他的眼睛,試圖確認什麼。
時隔六十年,她不確定方才摘下麵具的一瞬有無看錯,是不是幻覺。
他……是殷無渡嗎?
可是,怎麼可能?
細瞧之下,晏琳琅不禁心生疑竇:除了那張臉,這兩人的身份與性格分明天差地彆,半點也不相似。
玄溟神主顯然是瞧見了她的情花咒印,饒有興趣道:“你到底是犯了什麼彌天大罪,要受如此詛咒?”
“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
晏琳琅瞄了眼他沾著汙血的袖口,轉移話題道,“神主這是,自哪裡夜遊歸來?”
“外邊的人吵得人心煩,本座隻好讓他們都閉嘴。”
玄溟神主漫不經心地振了振袖袍,袖袍上沾染的汙血便如清水滌過,消失得一乾二淨。
發帶垂纓的少年又恢複了初見時的聖潔,周身如月華籠罩,纖塵不染。
晏琳琅探首,順著他身後牆壁上的窟窿往外看去,隻見仰麵倒地的幾個金烏衛皆是麵生之人,腰帶上所刻紋路也都隸屬於夜彌天麾下的分支,想必是夜彌天近年提拔上來的心腹親衛。
修仙之人目力極佳,可洞悉百裡,不可能看錯。
如此便稍稍放心,看來玄溟神主無意間幫她除去了一大威脅。否則若是她煉化神女壤時這些人衝進來,還不知會鬨出什麼麻煩。
玄溟神主見她一派安之若素的淡然,問道:“本座動了你的人,你不生氣?”
晏琳琅哪敢說實話?
便笑道:“我氣不氣的不要緊,神主開心就好。”
玄溟神主睨視她。
片刻,他自陰影中走出,也沒看清是如何動的,轉瞬間便越過狼藉的地麵,飄至晏琳琅麵前。
第一次見她時,她正被魔修吊在半空中,渾身是血,狼狽得看不出原本樣貌。後來在識海中相遇,她隻剩一點黯淡破損的元神,麵色蒼白透明,亦是模糊不清。
而今煉化了神女壤,他才有機會看清她本來的樣貌:一雙玲瓏眼,紅唇雪膚,烏發如瀑蜿蜒垂下腰際,恰似月中聚雪,海棠醉日,靜坐不動便已是傾城仙姿。
美到極致便會頗具攻擊性,她卻並非如此,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慵懶隨性讓她的氣質變得柔和。
如珠似玉,明豔近妖,當真是應了她這個華麗璀璨的名字——琳琅。
玄溟神主卻無端覺得,這張臉灼眼得很。
他不說話,晏琳琅便坦然接受他的審視,自我安慰道:一朝明珠拂塵,神主多看幾眼也是應該的。能理解。
正想著,方才還興致勃勃打量她的玄溟神主麵無表情,轉身走開了。
“上古遺留下來的神女壤,能任意捏造肉身靈軀,為己所用。”
他在主位的椅子上坐下,撐額問道,“可惜隻剩這麼最後一捧,你將它用了,就不怕犯眾怒?”
合著他盯著自己看了半天,竟是在思考這件事嗎?
晏琳琅乾咳一聲,回道:“六欲仙都崇尚開明,沒有那麼多規矩。小時候我和師兄無聊時隨手揪一塊神女壤下來,捏一張假麵敷在臉上偷溜出去玩,師父也從來不生氣,她老人家說反正供著也是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