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琳琅輕笑:“我非但不跑,還要將夜彌天已死、六欲仙都易主的消息散布出去。”
說著,她還真的抬指捏訣,以靈力刻字傳入水鏡,將此消息傳遍了整個六欲仙都。
她似乎總不按常理出牌。
訝然片刻,神主朗然輕笑,莫名的亢奮在眸底遞染。他已能想象出天亮後,會有怎樣一場腥風血雨。
待消息成功傳送,晏琳琅才迎上神主探究的視線,狡黠一笑:“不過在此之前,我還需借神主所賜的紙人一用。”
“以卵擊石。”
玄溟神主嘴上不看好她,到底拿出袖中那片染有餘溫的剪紙,揚至晏琳琅麵前,“可惜這樣的好戲,本座看不到了。”
即便他現在隻是真身分散出的一縷神識,在下界逗留久了,也會影響到此處的秩序。
是時候將這縷神識收回九天之上了。
“神主沒發現嗎?”晏琳琅突然問。
“發現什麼?”
“神主此次下界已有一整夜,而我這萬象閣,卻並未受到半分影響……當然,被你一掌拍壞的那個窟窿不算。”
玄溟神主自然發現了,隻是一直懶得確認。
“我曾在古籍中看到過相關記載:山河承受不住神明的力量,故而神明非召神、曆劫不能下界。否則眾神時不時下來玩,輕則山河崩塌,重則凡間秩序摧毀,一切都會亂套。”
晏琳琅提唇,一雙笑眼顧盼生輝,“那如果是我以言靈之力許願,言出法隨,讓神主可以留在凡間呢?”
玄溟神主眸光微動,不禁想起她方才許下的第二件事。
“我要神主伴我左右,不可傷我性命。”
他原以為這隻是晏琳琅在鑽空子占便宜,這會兒細品之下,才發現另有深意。
伴她左右,不就得留在凡境嗎?
也隻有她才有這般雁過拔毛、舌燦蓮花的本事。
“你膽子不小,敢鑽天道秩序的空子。”
占天道的便宜仿佛是一件極有意思的事,玄溟神主低低笑出聲來,笑得雙肩一顫一顫,“趁本座心情不錯,你的‘第三件事’是什麼,一並說了。”
“暫未想好。等我哪天想好了,再與神主說也不遲。”
“本座神識可感應千裡,六欲仙都各部已集結力量往你這裡趕了。”
神主循循善誘,“不需要本座替你殺了他們?”
晏琳琅輕輕搖首,還是那句話:“我自己的債,我自己討。”
不多時,窗紙上投射的晨曦漸漸由冷轉暖,天光大亮。
晏琳琅找出一塊金棕色的息壤置於混元玉鼎的符文中,取代了神女壤的位置。
如此便不會有人想到“死去的晏琳琅”會借神女壤複活,反正除了六欲仙都的掌權人外,無人知曉神女壤究竟是何模樣,找一樣同宗的神器替代再合適不過。
“妙妙,你從今往後不能叫我‘師父’了,而要叫小師叔。”
晏琳琅看向懵懂跪坐的白妙,問道,“方才我交代你的事,記住了?”
白妙睜著圓潤的貓兒眼,用力點點頭。
“好,隨為師出去,清理師門。”
晏琳琅在心中默念了聲“師父對不住,就容我狐假虎威一次”,隨即抬手在臉上一揮。
待紅霧散儘,她已變成了一位白發紅衣的冷豔女子,正是她的師父——仙都之主柳雲螭的模樣。
而玄溟神主留下的剪紙人,則變成她原先那副小家碧玉的身軀。
如今她在明敵在暗,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以身做餌,將人引出來一網打儘。
“柳雲螭”抬手一揮,帶著白妙與小家碧玉走入晨光中,迎向閣外烏壓壓的人群。
……
玉階前,仙都六部之人嚴陣以待,各懷心思,俱是想看看能斬殺夜彌天奪權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見到那襲白發紅衣的身影迤邐走出,眾人愕然,隨即炸開了鍋。
“是仙都之主!”
“怎麼會是尊主大人!她老人家不是已經退隱東海,多年未曾入世了嗎?”
晏琳琅畢竟頂著師父的尊容,一改以往跳脫隨性的步態,頗為霸氣地大步向前。
“都來齊了?”
她掃視階下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麵孔,麵色一凜,冷聲嗬笑:“諸君這是連自家人都不識得了。見了本尊,何不跪拜?”
此言一出,一半仙都舊部俱是懾於其餘威,紛紛跪拜道:“屬下拜見尊主!”
另有一半人仍舊站著,其中有新麵孔壯著膽子問道:“不知夜司使在何處?”
這些人果然是夜彌天所轄的鑒目司部眾。好得很,這麼急著為他們主子出頭。
晏琳琅扯出一抹譏笑:“夜彌天裡通外敵,僭越犯上,已被本尊肅清。怎麼,你們要抱不平?”
那群人鬼鬼祟祟地鼓眼努睛,明顯持懷疑態度。
他們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便有一個副使模樣的中年男子暗中掐指凝氣,將萬象閣簷下倒懸的一麵水鏡轉向晏琳琅。
水鏡即刻將她的容顏投射至空中,眾目睽睽之下,白發紅衣的女子唇畔帶笑,目光冷冽,容貌沒有絲毫的變化。
“怎會如此?難道真的是仙都之主回來了?”
夜彌天的部眾駭然變了臉色。
晏琳琅沒給他們後悔的機會,抬手一揮,洶湧的靈力化作迅疾箭矢,將空中水鏡連同那名擲鏡的副使一同擊了個粉碎,半點殘渣都沒留下。
眼下誰還敢質疑“階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