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琳琅仿佛看見一個半透明的骷髏狀魂體從白妙的嘴中鑽出,正晃悠悠飄在她頭頂,詭異至極。
“妙妙?”
晏琳琅給暈乎乎打嗝的白妙喂了顆濯靈丹,這才直身叉腰,望著那碗黑咕隆咚的湯直歎氣。
總不能拿這碗東西給玄溟神主喝吧?
正想著要不要偷梁換柱,請人代做一桌佳肴,就聞身後傳來少年清朗的聲音:“東西做好了嗎?”
晏琳琅眼睫一抖,心虛地轉過身笑笑:“做好了。”
“哦?做了哪些佳肴?”
殷無渡神情淡淡,迤迤然邁進膳房。
“荒山離朱雀,極海吞音魚,清蒸白鹿尾,還有三百年熟成的雪域賽人參。”
“勉強尚可。”
殷無渡掃視淩亂堪比颶風過境的灶台,問她,“東西呢?”
“在這兒。”
晏琳琅破罐破摔地指了指灶台上那碗冒著不祥氣息的黑湯。
殷無渡的眼皮跳了一跳。
他單手端起那隻湯碗瞧了瞧,又嗅了嗅,繼而爆發出一陣沉悶的低笑,笑得雙肩一顫一顫,湯水都險些灑了出來。
笑吧笑吧。
晏琳琅靠著灶台,抬眼望天,“這可是我第一次洗手作羹湯,我儘力了。”
殷無渡笑得眼尾泛紅,給他冷峻的麵容平添幾分豔色,氣息不穩地問:“你用了幾分火候?燉了多少個時辰?”
“十成猛火,燉了個把時辰。”
“燉煮靈湯最忌心急,你這般猛火,沒將膳房燒了已是萬幸。”
殷無渡將那碗黑湯擱回灶台上,抬手一拂,將灶中靈火壓小,引來缸中靈泉洗刷鍋碗。
他神力極高,甚至不用自己親自動手,堆積如山的灶台便瞬間清理歸位,白白胖胖的賽人參自行躺平切片,山珍海味排隊井然躍入鍋中。
晏琳琅看得津津有味,也施法召來一旁的鐵勺,去翻動鍋裡噴香的食材。
殷無渡看不下去了。
他伸臂越過晏琳琅的耳側,去握她手中的大勺,緩聲道:“不必用力翻炒。大火煮沸後轉三成文火,慢燉三個時辰即可。”
屬於神明的清冷氣息撲麵而來,夾雜著絲絲嫋嫋誘人的神力,晏琳琅身形一僵,從她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男人修長如玉的指節,以及手背上微微凸起的經絡。
是一雙漂亮有力,可以輕而易舉掌控旁人生死的手。
熟悉的熱意上湧時,晏琳琅先一步鬆手。
鐵勺哐當一聲墜入鍋中,殷無渡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神主果然博聞強識,想必炊煮炮製都不在話下。”
晏琳琅沒敢轉身看殷無渡的臉,尋了個理由道,“正巧房中還有一壺空山靈液,用來佐味最是甘甜,我去取來。”
說罷,她拉起白妙棄鍋而走。
殷無渡望著少女略顯倉促的背影,視線下移,落在自己的手上,眸色複雜。
他這是在作甚?
握勺握得這般熟稔自然,他都有些懷疑自己飛升前是個廚子食修了。
……
凡人時的殷無渡做得一手好菜,且舍得沉下心鑽研,做出來的點心菜肴常令五味司的食修都自愧不如,將晏琳琅的胃哄得服服帖帖。
晏琳琅滿心疑惑。
她當初怎麼就沒發現,殷無渡下廚時的專注神情如此撩人呢?是因為他脫胎換骨飛升成神後,氣質也大為變化的原因嗎?
好在抑情丸藥效已失,否則她非要帶著膳房炸成一地花雨不可。
這樣下去非長久之計。
晏琳琅思忖著,在集齊其餘四樣神器徹底封印情花咒前,她得想個法子對殷無渡脫敏。
若有朝一日,殷無渡那樣的容貌都能使她無動於衷,其他那些泥人木偶般黯然的男子自然也入不了她的眼。如此一來,便可大大減少情花咒發作的可能,使她時刻保持正常的理智清醒。
這次萬不能亂試藥了。
晏琳琅歪身倚坐在書案後,托腮斟酌片刻,扼袖鋪紙研墨,取來火鼠毫的細筆開始勾勒殷無渡的畫像。
先是墨染出絲滑的長發,再是桀驁流暢的麵部輪廓,寬肩朝下收束出窄腰長腿,繼而是深邃濃密眉睫,挺鼻與薄唇。
儘管這張臉她已看過很多次,然每次細品,都會禁不住感慨這副皮相的完美出色。
日頭西斜,晏琳琅擱筆吹乾墨跡,取來卷軸施法裝裱。
她滿意地看著畫卷中神清骨秀的俊美少年,心想:即便是劇毒,每日淺嘗微末亦能鍛煉出抗性,遑論一個情花咒?
她每日對著畫像多看幾眼,提神醒腦,看多了自然就麻木了。
屆時再見到殷無渡本人,她必能做到心如止水。
膳房中。
清澈的靈湯咕嚕冒泡,滿室清香繚繞浮沉,五彩霞光繞梁氤氳,顯然已大功告成。
殷無渡久等晏琳琅不至,頗為不悅地蓋上鍋蓋,拂袖滅了灶中靈火。
說好的是信徒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