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後臉色頓時極為難堪,以她的見識,哪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
甚至所想到的更多,當下眼神不悅的盯著雍王趙顥。
雍王趙顥反應迅速,直接上前一個巴掌拍在趙孝蹇的臉上,怒吼道:“逆子,你竟然如此大膽,為了和端王爭寵,竟然出此下招,連父王也差點被瞞了過去。”
趙孝蹇臉上頓時浮現出五個手指印,卻忍痛配合跪在地上,連連請罪道:“皇祖母恕罪,孫兒久未得到皇祖母寵愛,看到趙佶因受傷備受寵愛,一時鬼迷心竅,出此下策,還請皇祖母責罰。”
趙孝蹇雖然和趙顥配合默契,然而在場中,除了一眾年幼的皇子,又有哪一個是傻子,看不清二人在演戲。
呂大防不由歎息一聲,雍王的計劃很完美,趙孝蹇的偽裝也很逼真,再加上骨傷在人體之內的特殊性,若是尋常太醫定然會中計。
可惜卻算錯了範正的邪性,隻記得算計範正的骨傷醫術,卻忘了範正最擅長的乃是心疾,最懂人的心理。
晉康郡王養尊處優,未經人事,哪裡鬥得過從一介太醫生到變法醫家成功的範正,簡單一堆惡心人的蚯蚓,就讓他原形畢露。
“哼!”
高太後想要發火,然而兩方都是自己的血親,再加上她平時的確是關照趙佶等人多一些,對於趙孝蹇心中有所虧欠,最後隻能憤憤的拂袖而去。
“逆子,丟人現眼,還不快滾!”趙顥怒斥趙孝蹇,暗中示意趙孝蹇趕緊出宮。
趙孝蹇連忙屁滾尿流的離開皇宮,原本呼天搶地的腳傷,如今一點也不影響走路。
而簡王趙似則一臉委屈道:“皇兄,我們以後還能不能玩蹴鞠了!”
“該玩繼續玩,出了事,皇兄擔著,就是以後彆和外人玩了!”趙煦臉色不變,指桑罵槐道。
“皇兄英明!”
一眾皇子紛紛歡呼道。
趙顥臉色一僵,強行擠出一絲笑容道:“官家此言謬也,孝兒一時糊塗,你們可莫要放在心上,畢竟我們可以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人。”
一眾皇子冷哼一聲,根本不理趙顥。
趙顥自討沒趣,隻能匆匆離去,太皇太後的怒氣還沒有消散,他還要去討好母後。
“家門不幸,讓呂愛卿見笑!今日耽誤了課程,不如明日繼續!”趙煦朝著一旁的呂大防拱手道。
呂大防臉色難堪,畢竟他剛才未識破趙孝蹇的陰謀,還幫著落井下石,好在趙煦給了留了一絲臉麵。
饒是如此,呂大防依舊頑固道:“家和萬事興,晉康郡王就是再不是,依舊是官家的堂兄弟,官家莫要心生芥蒂。”
趙煦臉色不豫,卻強行忍不悅道:“呂愛卿所言甚是,朕受教了!”
呂大防心中一歎,他知道趙煦並沒有聽進去,不過他剛才也有不對,便沒有再勸下去,拱手離去。
等到呂大防離去之後,趙煦回到延福宮,這才爆發出來,怒氣衝天道:“呂大防難道看不出來趙孝蹇背後有皇叔的指點麼?一個少年為了爭寵,至於裝成骨傷麼?若無範太醫的邪方,非但日後宮中禁絕蹴鞠,範太醫恐怕也隻能去官丟職,朕的變法大業也隻能夭折。”
“官家慎言!”範正提醒道。
趙煦頓時心中一泄,咬牙低聲道:“依朕看他呂大防不是看不出來,而是不願意看出來,不願意讓朕變法,不願意讓範太醫輔助於朕!”
範正搖頭道:“呂大防就如同市麵上常見的固執長者一般,喜歡說教,看不慣年輕人的一切,恪守自認為的君子之道,然而官家可知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欺之以方?”趙煦不解的看著範正道。
“微臣之前建議官家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今日再建議官家以人為鑒,然而覺得官家和雍王殿下的關係,和史書哪一位最為相似。”範正問道。
“以人為鑒可以明得失!”趙煦心中一動,努力回想史書,最後卻一頭霧水。
範正拿起一旁的《資治通鑒》,翻到了唐高宗李治的記載。
“魏王李泰和唐高宗李治!”趙煦豁然一驚道。
範正點了點頭道:“如今的雍王殿下走的就是魏王李泰之路,坊間皆傳雍王尤嗜學,工飛白,善射,好圖書,博求善本。”
趙煦臉色難堪,看著手中資治通鑒關於李泰的記載:才華橫溢,聰敏絕倫,好士愛文,工於草隸,集書萬卷,編纂《括地誌》。
趙顥和魏王李泰之路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可以說是如出一轍。
範正點頭道:“既然雍王殿下走的是魏王李泰的道路,而且這條路是行得通的。”
趙煦心中一動,手中翻閱資治通鑒,最後停留在唐太宗決定立太子記載。
“太子承乾既獲罪,魏王泰日入侍奉,上麵許立為太子,岑文本、劉洎亦勸之;長孫無忌固請立晉王治,上謂侍臣曰:“昨青雀投我懷雲:‘臣今日始得為陛下子,乃更生之日也。臣有一子,臣死之日,當為陛下殺之,傳位晉王。’人誰不愛其子,朕見其如此,甚憐之。”
趙煦心中冰涼,李泰當時已經被許立太子,距離成功僅僅有一步之遙。
範正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魏王之路固然防不勝防,然而其卻有致命的缺點,官家繼續看下去便可知魏王李泰為何最後未能登基為帝。
趙煦定下心來,繼續看了下去。
諫議大夫褚遂良曰:“陛下言大失。願審思,勿誤也!安有陛下萬歲後,魏王據天下,肯殺其愛子,傳位晉王者乎!陛下日者既立承乾為太子,複寵魏王,禮秩過於承乾,以成今日之禍。前事不遠,足以為鑒。陛下今立魏王,願先措置晉王,始得安全耳。”上流涕曰:“我不能爾!”
“殺子傳弟!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趙煦咬牙道。
他乃是帝王,自然知道帝王心思,遠的不說,就拿太祖來說,太祖趙匡胤陳橋兵變,黃袍加身,趙匡胤曾經對天發誓要善待周恭帝,然而周恭帝卻二十歲駕崩,而且其幾個兒子要麼夭折,要麼下落不明,早已經絕後。
還是仁宗仁義,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讓柴家旁支繼承其位,降為崇義公,為大宋挽回一點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