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開門的動作一頓,不合時宜地想:她是怎麼知道的?
其實門外是誰不難看出來。既在時家,這個時候敲門的也就隻有時先生或者阿搖。時先生體形高大,而外麵的那道身影嬌小,顯然不是先生,是阿搖。
問題在於,時鳴又看不見,她怎麼分辨出來的?難道是聽腳步聲?
可是外麵雨下得那麼急,腳步聲早就被蓋得聽不見什麼了。若真是靠腳步聲,那阿鳴的聽力,恐怕比他想的還要靈敏。
那……同樣是沒有出聲,隻有腳步聲,在遊船上那次,是怎麼回事?
這麼說的話,當時阿鳴在江行進入船艙的時候,應該就已經聽出是他了。
那為什麼還是一副凶巴巴的樣子……
江行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多慮了。當時阿鳴又驚又怒,聽不出來也很正常,自己乾嘛要瞎想?
再說了,阿鳴聽力靈敏,那麼大的雷聲,一定很難熬吧?
江行回頭看了看時鳴風輕雲淡的模樣,總覺得自己漏掉了什麼。他決定先不管這些,開門把江舟搖放進來了。
江舟搖抹了一把被打濕的頭發,毫不見外地找了個位置坐下,道:“哎呀,阿鳴,你不知道,外麵雨下得有多狠!哎等等……”
江舟搖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不對勁,轉頭便看到自家哥哥愣愣地杵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麼。她上去給了江行一下,驚奇道:“哥哥?哥哥!”
“啊?”
江行後背挨了妹妹一巴掌,這才回神,問:“怎麼了?”
“不對勁,”江舟搖繞著江行看了一圈,最終得出結論,“太不對勁了。我還要問你呢,哥哥,你怎麼在阿鳴這裡?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江行欲蓋彌彰道:“我們能有什麼事情瞞著你。倒是你,大晚上不睡覺來打擾人家,像什麼話?”
江舟搖腦子轉得飛快,咋咋呼呼道:“你還說我?你不也大晚上不睡覺?”
時鳴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江行有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問:“你來乾什麼的?”
江舟搖理直氣壯答:“我來找阿鳴一塊睡覺。”
時鳴舉起雙手,澄清道:“哎,我可沒讓她過來。再說了,往常一塊睡覺,都是她睡大床我睡小床,忒不客氣。”
江舟搖一跺腳:“阿鳴,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哎呀哎呀,我睡小床,你彆趕我走嘛。”
江行心下了然。
江舟搖睡覺活脫脫孫猴子在世,一晚上能翻七八個筋鬥。或許時鳴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乾脆把大床留給阿搖滾來滾去,她自己一邊清淨了。
今晚雨下得急,雷也密,這麼晚了,恐怕江舟搖不是單純地想跟時鳴一塊兒玩,而是怕打雷,又嘴硬地不肯說出口,這才非要和阿鳴擠擠挨挨睡一間屋子。
再看時鳴的反應,顯然是習以為常,甚至已經卷好了被子打算睡到小床上。
這麼說來,其實今晚的不速之客隻有他一個。
江行頓時感覺自己多餘了起來,又坐著聊了會兒天,看外麵雨終於小些,他拿著江舟搖的傘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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颶風吹了十天半個月總算停了。又過了幾日,院試放榜,幾人湊在一塊兒玩牌時,時家派去看榜的小廝飛奔回來,跑到幾人麵前時已經上氣不接下氣,話都說不全了:“中……中了!”
時溪午點點頭,沒多大反應。江行也是意料之中,眼睛還沒離牌。時鳴同樣波瀾不驚,就是多嘴問了一句:“第幾名?”
小廝大著舌頭:“院案首。”
院案首,也就是院試第一名。
時溪午:“好事情。”
江行:“意料之中。”
時鳴:“不錯。”
小廝傻眼了:怎麼這幾人都不激動的?
還是江舟搖表現得正常很多,先是圈著江行的脖子誇他厲害,又手舞足蹈地想湊上前恭喜幾句,眼睛不自覺地亂瞟,果然被江行識破意圖,按著腦袋推了回去。
江行說出的話令她心碎:“小兔崽子,彆想偷看我的牌。”
江舟搖被揭穿,狡辯道:“我才沒有。”
時溪午給了小廝賞銀,打發人回去了。江行把手裡的牌一扔,笑嘻嘻道:“我贏啦。”
“哎呀哎呀,不玩了。每次都是哥哥贏,太沒意思了。”
江舟搖扔了牌,撅著嘴嘟噥。時鳴卻笑:“不是每次,我和玉竹也贏了好幾次。”
時鳴看不見,一切都由玉竹轉述,竟贏了幾次。算下來,這一桌上,貌似隻有江舟搖從來沒贏過,當然會嘰嘰咕咕發牢騷。
發牢騷歸發牢騷,又不是不玩。橫豎無事,幾人玩到興起,又開了幾局,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