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馳的路虎碾壓過剛鋪好的柏油路,濺起無數的雨水,雜亂無章地打濕了路邊的花壇灌木。
江窈將車載藍牙接上,一邊腳踩油門分心開車,一邊給舒啟添打了一個電話,前視鏡的鏡子裡反射出他緊皺的眉頭。
電話嘟嘟響了幾聲,又被人強行掛斷,江窈摸藍牙耳機的動作一頓,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睫微顫,片刻後又抬起頭,不死心地打了回去。
接連打了幾個電話,直到江窈耐心告罄,都快放棄的時候,電話才被人接了起來。
“喂?”
電話那頭是沉沉的吐息聲,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連帶著聲音也帶著些許不耐煩:
“哪位?”
“.......舒爺爺,我是江窈。”江窈聽到舒啟添說話聲時還有些心虛,但對舒眠的擔憂到底超過了緊張,硬著頭皮道:
“你.......找到舒眠了嗎?”
對麵聽到江窈的名字,頓時沉默了下去,既沒有出聲,也沒有任何彆的反應,“.......”
“.......”
江窈咯噔一下,被這沉默搞得愈發緊張,心也像是綁了漏氣的氣球,飄飄忽忽,七上八下的。
他咽了咽口水,到底還是擔憂占了上風,深呼吸了幾次,頂著會被舒啟添臭罵一頓的風險,小心翼翼地調整了呼吸:
“......舒爺爺?”
“......”
似乎被江窈這謹慎的態度安撫到了,耳機裡的呼吸聲也不再急躁了,取而代之的是長久沉默過後的一聲長歎——
“江窈啊......”舒啟添在電話裡問江窈:
“你就那麼不喜歡我家綿綿麼?”
“......沒,沒有啊,”就算在心理經常腹誹過無數次舒眠是冰山,但江窈還真不敢在長輩麵前直接說自己討厭舒眠。他在極度尷尬之下,完全理解錯了舒啟添話中有關“喜歡”的另一層含義,支支吾吾道:
“我們就,就普通同事啊。”
普通同事,關係不好不壞的那種,談不上喜歡還是討厭。
“那你........唉,”舒啟添不斷的歎氣聲簡直是在江窈脆弱的神經上來回蹦躂:
“那你昨天為什麼要說那些話?”
“舒眠他,都聽到了?”
江窈聞言,整個人心都涼了,差點化為僵硬的石像,呼吸都停了:
“他........”
“他很傷心呢。”舒啟添將江窈的話頭接了過去,直接說出了江窈最害怕的事情:
“昨天晚上飯也沒吃,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叫他也不出來。聽保姆說,他一大早沒吃早飯就去公司了,表情丟了魂一樣,我擔心他出事,所以特地打電話到公司,沒想到他電話也不接,公司也不在,家裡也沒人,整個人都失蹤了。”
“.......”再次聽到舒眠失蹤的事實,江窈下頜線瞬間緊繃,好久,都保持著凝眉的表情,久久沒有說話。
表盤上代表速度的指針快速轉動著,直接轉到了一百邁,發動機的轟鳴聲幾乎要蓋過江窈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許久,還是舒啟添率先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反而倒過來安慰江窈:
“沒事的......我家綿綿他性格軟,脾氣好,不會計較,而且他本身也聽過不少這樣的話了,不會生你的氣的。我就是擔心他現在這個狀態,會被.........”
“.........”
聽到這樣的安慰,江窈心中更不是滋味了,愧疚如同胃裡泛上來的酸水,幾乎要侵蝕他的舌根,嘗到滿嘴苦澀。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前路的表情愈發堅定,用力握緊了方向盤:
“舒爺爺,你彆急。”
江窈一字一句道:“我會把舒眠找回來的,一定。”
說完,他沒有勇氣再聽舒啟添對他的安慰,幾乎是倉皇地掛掉了電話,隨即猛地踩了一腳刹車,停在路邊,用額頭輕輕撞著方向盤。
舒眠消失了,他的原因占百分之九十九的,這江窈無可抵賴。
他深知,如果他今天不能將舒眠找回來,那江家和舒家幾十年的老交情就要毀於一旦了。
他之前其實也隱隱約約聽二哥提過一嘴,江家和舒家最近這麼急著聯姻,是因為江家和舒家最近謀劃著合資組建新公司,並且已經逐漸將這個計劃提上日程。
要是真因為他的關係,導致這個策劃毀於一旦,讓那麼多人的心血付諸東流,他真的要以死謝罪了。
江窈雖然經常被江名震罵混賬,他自己也承認自己是江家三個孫輩中最廢物的那個,但是他很少闖禍,也從不闖大禍,算是個在哥哥光芒下比較平平無奇的富n代。
他有自己的堅持和善良,一想到很多人還盼著建立新公司後能闖出一番新的事業,江窈心中頓時壓力很大,愈發焦慮,握在方向盤上的手背幾乎要蹦出青筋。
舒眠到底會去哪裡呢?
他是個omega,看上去那麼小一隻,那麼脆弱,又那麼柔軟,好像隨便一句重話就能將他擊垮,讓他掉眼淚心碎一樣。
.......比家裡那朵白海棠還要嬌弱。
......對了!
白海棠!
江窈忽然靈光一現,想到自己家中那個穿越過來的舒眠。
如果對方是穿越的,是不是問他,就能問出他之前失蹤的下落?!
這個念頭甫一出現,江窈一掃臉上的消沉,整個人忽然變得無比振奮起來。
他猛地直起身,眼睛陡然亮了起來,比夜晚的星子還亮——
他家裡還有個舒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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