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之間放出這麼多靈力,大範圍的搜尋,縱然那是司暮也有點吃不消,他揮手讓遲舟兩人自去曆練,自己在原地歇息了一會。
秘境裡沒有探查到小家夥的氣息,難不成……
這小家夥壓根沒進秘境,趁機溜了?
他倒不覺得謝清霽是遇到了危險,他雖然不多乾擾謝清霽的修煉,但對謝清霽的修為水平,約莫還是知道的。
這小秘境裡還沒有什麼危險,能讓謝清霽連玉牌都來不及捏碎就沒了音訊。
反倒是將玉牌扔進秘境、自己溜掉這種事,更像是他那小徒弟能做出來的。
他在心裡想了十八種收拾不聽話小徒弟的法子,緩了緩神,乾脆離開了秘境,順著方才那若隱若現的感應而去。
一路繞過大街小巷,人跡稀少——這時間,大多人都回家吃飯了,也就小茶樓小酒館裡還不時傳來笑聲。
那牽引感若隱若現,不太分明,司暮有時候得停下腳步,再仔細感應一番。
正駐足街邊,司暮眼角一晃,忽然瞥見一道白色人影從街角處一閃而過,有些眼熟。
——小徒弟也慣愛穿白衣。
司暮下意識大步追過去,恰好看見那白衣人又拐了個彎。
小家夥跑得還挺快……司暮這念頭還沒轉完,忽覺不對,這白衣人的身形,明顯是個成年男子,除非小徒弟踩高蹺呢,不然不可能是他。
再仔細想想,倒像是……
司暮心頭一突,立時加快了速度追上去。
白衣人或許是意識到身後有人在追,他也加快了速度,在四通八達的街道裡穿梭,在又一次拐入小巷前,他回頭看了司暮一眼。
——風止君!
——師叔!
這一眼讓司暮呼吸都停了一瞬,他硬生生止住腳步,死死盯住那張熟悉的麵容,下一瞬爆發最快的速度,追往那白衣人沒入的街巷而去。
……
謝清霽從秘境入口脫身,沒回住處,隻在夜色掩護下一路往小鎮外走。
白日裡他趁著大家不注意,若無其事地向小鎮居民詢問了幾句關於昨晚那瘋子的事。
那瘋子看來真的是很不得人心,小鎮裡的人談起他都是嗤之以鼻,道聲“活該”。
謝清霽問他平日待在哪兒,小鎮裡的人也不太清楚,還是個小孩兒湊過來奶聲奶氣道:“我知道我知道!那個瘋子,他、他住破廟!”
孩子他娘立刻捉住她兒子一頓教訓:“你怎麼知道?你去招惹他了?說多少次了不要招惹那個瘋子……小心他瘋起來撓花你的臉……”
那小孩兒在他娘手裡垂死掙紮:“我沒有故意招惹他,我和胖胖去破廟玩捉迷藏看到他的……他不會撓我的,我上次從那高台掉下來還是他接住我呢,他手好像都被我砸傷了……”
一頓雞飛狗跳之後,謝清霽總算弄清楚那瘋子平日住哪。
他無家可回,窩在小鎮邊緣一個荒廢了不知多久的破廟裡,有時候會出來漫無目的般地遊蕩幾圈。
非常符合瘋子的身份。
謝清霽走得快,很快就找到了小孩子說的破廟。
也不知那廟裡曾經供奉著誰,總之現在除了這瘋子,再沒彆人來了,那牆體上有的磚瓦都碎落了,整座破廟看起來搖搖欲墜,風吹就倒。
謝清霽駐足門口,望向裡頭。
廟裡正中橫倒著一座神身,斷成數截,彩漆斑駁,看不出原來麵貌,那供奉桌邊,瘋子蜷成一團,睡著了。
他手邊是原本擱在供奉桌上的盤子,裡麵擱著一隻吃了一半的梨,兩隻饅頭,這大概便是他一天的吃食了。
謝清霽看了一會,正欲走近廟裡,忽然感覺到了什麼,轉身看向廟外。
淡淡月光下,一道虛影逐漸顯形,木簪束發一襲青衫,眉清目秀的男子溫和地望過來。
他看了一會謝清霽,轉頭又去看屋裡的瘋子,見瘋子好好睡在地上,鬆了口氣,徑直要往裡走,全然沒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破廟又小又破,而謝清霽正恰恰好站在門口。
他不知這青衫男子是何人,於是默默側身讓位。
這動作反倒嚇了青衫人一跳,他一下止住腳步,露出疑惑的神色,遲疑著抬手,像是想碰一下謝清霽。
謝清霽下意識伸手一擋。
青衫男子冰冷的手碰到了謝清霽的手腕,兩人同時一怔。
片刻後青衫男子回過神來,退後了一步,困惑地再次上下打量起謝清霽來。
他張了張嘴,似乎說了什麼,但奇怪的是他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不像是啞巴。
啞巴至少還會有呼吸聲。
謝清霽看著青衫男子在月光下似有些飄忽的身影,抿了抿唇。
這是一縷遊魂。
青衫遊魂講了幾句話,見謝清霽沒反應,他意識到什麼,住了口,悵然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