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要還給司暮……
他僵直著爪子呆了半天,最終還是將絡子掛回了司暮手上,垂頭生悶氣。
……等以後有機會,他得教育一下司暮,彆人的東西怎麼能隨便拿呢!
司暮指尖勾著個絡子,不知想到了什麼,唇邊笑意深了幾分。
他不願在外人麵前過分逗弄小家夥,將絡子收了起來,隨意兩句,又將話題引到了瘋子身上。
嬸子又抓起一把新的紅繩,一邊起頭一邊回憶:“剛才說到那兒了?哦……說到那瘋子被皇帝貶來了這小鎮,帶這個病秧子。”
她歎了口氣道:“那病秧子貴公子啊,長得挺俊,隻可惜被瘋子看上了。那瘋子為了得到人,不惜陷害人家滿門,害得人滿門抄斬……”
將軍班師回朝,一眼看中了個世家貴公子。
貴公子慣愛吟風弄月,十指不沾陽春水,哪裡抵抗得了沙場上刀光劍影討命的人。
那將軍又仗著自己有軍功,肆意妄為,為了得到人,居然去陷害貴公子滿門。
京城裡林林總總各種事,嬸子是不太了解了,她也是道聽途說。
“總之貴公子家裡人都被這將軍害死了,而貴公子自那之後大病一場,再沒好過……來這不到一年,便沒了。”
嬸子說著,麵上帶起一些嫌惡,“這瘋子害死了許多人,所以我們都不樂意和他往來。”
司暮問:“這些事你們是如何得知?是那位貴公子說的?”
嬸子搖頭道:“不是。”
她指了指某個方向:“那街道最儘頭,有個宋宅——是那位宋公子說的,那宋公子,據說是皇帝派來監視瘋子將軍的。”
貴公子滿門冤情,最終還是被大白於天下。
但冤假錯案得以翻案,人卻都回不來了。
皇帝震怒,本欲降罪,將軍見勢不妙,用滿身軍功換了自己一命,帶著貴公子來到了小鎮。
而那位宋公子,便是皇帝防備將軍做出什麼事來,特意派遣過來監管將軍的。
不過這位宋公子效用也不大,因為將軍偕同貴公子來小鎮的第二年,病懨懨的貴公子就一病不起一命嗚呼,剩下將軍獨自一人。
守過了貴公子頭七,人就瘋子。
嬸子長年累月的打絡子,熟練無比,一番言語間又打好了一條。
她往小籮筐裡翻了翻數了數,道:“我得把東西給隔壁婆子送去了,小胖——”
她轉頭喊了聲。
一個小男孩聽見人喊,從屋裡探頭探腦巴望著:“哎呀,奶奶。”
嬸子便道:“奶奶去隔壁屋,你陪這位小仙君哥哥聊聊天。”
她存了些小心思,招手喊了她小孫孫過來。
小男孩應了聲好,跑了過來。
他看起來五六歲,長得有些胖,跑過來時敦敦敦的,像個小肉球。
他好奇地打量著司暮和他肩頭的小狐狸,有點想摸摸小狐狸的尾巴,不過被小狐狸清淩淩的目光望得不敢動手。
他兩隻手猶豫地揪了揪衣角,問:“你們剛才,是在講那個瘋子嗎?”
司暮眉梢微動:“對,你也知道他嗎?”
小男孩張了張口,剛想說話,外頭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嚷嚷著走過,立刻將他的注意力全給吸走了。
他眼巴巴地看著小販扛著豎滿糖葫蘆走過來,嘴裡就沒了聲。
司暮瞥了眼:“糖葫蘆啊……想吃嗎?”
小男孩饞的不得了,又有點委屈:“想吃……奶奶明明答應三天給我吃一次的,可昨天她就沒有買給我。”
司暮想了想,摸出幾枚銅板,遞給小男孩。
小男孩茫然且疑惑地看著他,沒敢接。
司暮便道:“你奶奶方才送了個絡子給我,我現在也送兩串糖葫蘆給你。接著罷。”
小男孩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抵不過糖葫蘆的誘惑,敦敦敦地追著小販過去,不多時就帶回來兩根。
“我奶奶隻給我吃一根,這根給你。”
他帶回來兩根,倒也很自覺,分了一根給司暮。
小孩子思想單純,並不會考慮“大人會不會在街邊這樣幼稚的吃糖葫蘆”,他們隻會遵循本心,把自己覺得好的東西分享出去。
司暮接過糖葫蘆。
旁邊小男孩已經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了,甜甜的冰糖外殼讓他笑眯了眼,裡頭酸酸的山楂又讓他皺緊了眉。
又哭又笑的,原來人臉上表情能這麼豐富的嗎?
謝清霽看著小男孩,又看了看他手裡的糖葫蘆。紅彤彤的山楂上裹著一層亮晶晶的糖漿,看起來就很誘人。
他沒吃過糖葫蘆,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隻覺得有些神奇,一眨不眨地看著小男孩,想看看他還能湊出什麼表情。
司暮問:“甜嗎?”
小男孩吞下山楂,酸得臉都皺成肉包子。他趕緊舔了一口冰糖外殼,吧唧了一下嘴,響亮回答:“甜!”
說完了又咬了一口冰糖殼,咬在嘴裡嚼得哢哢響,心滿意足地補充:“超級甜!好好吃!”
司暮捏著糖葫蘆棍兒轉了轉,意有所指地歎口氣:“甜的啊……那可惜了。”
謝清霽還沒聽明白他在可惜什麼,就聽司暮就接著道:“可惜我家小狐狸不吃甜的……怎麼樣,小絨球,吃不吃?”
一個新名字突然砸到腦門上,謝清霽一時懵然,還沒來得及反駁這怪誕的名字,就看見眼前晃過一抹紅色。
司暮將他手裡的糖葫蘆遞到了小狐狸麵前,晃悠悠地搖了搖:“很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