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暮就跟心裡裝了隻老虎似的,那老虎嗷嗚亂叫,爪子亂刨,將他心肝都刨得生疼。
他暗中緊張,偏又要故作輕鬆鎮定,裝作隨意地問:“小師叔喜歡誰啊?”
謝清霽定定地看著司暮。
司暮和小黑球的樣貌還是有所不同的,當年的小黑球看著要年輕稚氣些,而現在的司暮,無論是樣貌還是體格,看起來都成熟可靠了很多。
他視線微微下移,看到了司暮的喉結。
司暮正被謝清霽的沉默弄得心神不定。
他喉結滾動了幾次,一上一下的,頻率有點快,但他自己沒留意。
他緊緊盯著謝清霽的唇,那兩片薄唇微微抿著,色澤粉嫩。大概是因為平時愛吃甜食,那唇親起來軟軟甜甜的,就是不知道待會兒說出來的話會不會帶著剮人的刀片……
司暮正胡思亂想,忽然就看見那兩片唇微啟,吐出來輕輕柔柔的兩個字。
“你啊。”
司暮愣了。
謝清霽等了一瞬,沒等到回應,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以為司暮對這回答不滿意。
他想起方才畫冊裡學到的東西……他其實隻看懂了第一頁,不過也算是學會了個動作了。
可以先試一試手。
他遲疑了一會,輕輕將手從司暮掌心下抽了出來。
然後虛攏成拳,抵在司暮肩頭,微微用力,將司暮往後一推。
畫冊裡的人或是在床榻上,或是在案幾上,或者是荒郊野嶺……總之不論在哪,都有個共同點,就是位置寬敞,推起人來不受約束。
但司暮現在這位置不行,他身後有個座椅把手,故而並不能完全被推倒。
謝清霽將他推倒了一半,怕座椅把手硌著司暮的後背,便沒再用力,略略起身,朝司暮傾身而去。
位置太狹窄了,書案限製了謝清霽的發揮,他隻能儘量和司暮重疊,一手撐在司暮身側露出的半截把手上,一手搭在司暮肩頭,埋頭。
柔軟的唇在司暮的喉結上輕輕碰了碰。
司暮下意識咽了口唾沫,咕嚕一聲,喉結再次滾動。
謝清霽覺得這喉結有些有趣,忍不住又輕輕碰了碰,才微微後移了一點,仰起頭來,和司暮視線相碰。
“喜歡你啊。”他坦誠地重複了一遍,眸底清澈如泉,盛滿了純粹無暇的光。
……
司暮最近很飄飄然。
尋常走個路都帶著風,滿麵欣然掩都掩不住。
六峰掌事大長老看著他這毫不穩重的模樣,有點嫌棄,隻苦於那是自己頂頭上司,不可輕易得罪……他可不想再通宵替司暮君處理沒完沒了的宗卷!
他想了想,委婉道:“君上,您這幾日暫且彆在樹下走動。”
司暮:“嗯?”
掌事大長老恭恭敬敬道:“屬下怕樹枝橫生太長,擋了您起飛。”
司暮回過神來,發現被自己峰的大長老嘲笑了,他磨了磨牙,轉而又寬容地哂然一笑:“我心情好,不和你計較。”
他步履輕快,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停下來,轉頭道:“我有個事想和你說。”
“君上請講。”
司暮輕飄飄道:“有人說喜歡我。”
哦,就這事啊,就這也值得司暮君您飄成這樣?
“您風姿卓絕,宗門裡許多小弟子都是仰慕您的。”掌事大長老四平八穩地回答。
“那人還親了我。”司暮回味無窮地摸了摸下巴,“當然我也親過他,感覺很不錯。”
誒嗨?有故事!有大發展!
司暮君那金屋藏嬌每年共飲美酒的傳聞傳了百餘年,都沒個結論,他們隻暗中猜測,是大美人始終不從。
難不成司暮君終於搞定神秘大美人了?
他們六峰,要喜迎女主人了?
掌事大長老閉緊了嘴,默默豎起兩隻耳朵,等待司暮君繼續往下說,可司暮君卻隻說了這麼兩句,將人好奇心吊了起來,就不管不顧地走了。
掌事大長老:“……”
淦!
最痛恨這種八卦說一半的人了!
他站在原地,看著司暮又朝主峰而去,突然發現,自風止君重返之後,兩位君上的關係……好像平靜了許多。
再沒有不相往來,也沒有見麵就打。
或許是因為天道的緣故?
掌事大長老欣慰地想,也挺好,天道大敵在前,兩位君上能聯手相抗,也總好過窩裡鬥啊。
若能借這個機會,緩和一下兩位之間的關係,那再好不過了。
不過說起風止君,掌事大長老又忍不住想起來,早幾日曾聽明溱說,風止君坦誠有喜歡的人了。
也不知是誰,能被風止君喜歡,那可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等等。
掌事大長老一個哆嗦,僵硬地開始回想。
數百年前風止君和司暮君決裂分峰而居的緣由是什麼?
是兩位都看上了同一個人,爭奪不得,憤而決裂。
掌事大長老表情崩裂,呆立原地,無法克製地腦補出幾場大戲來,隻覺心情跌宕起伏難以言述——都說曆史總會不斷重演,這回這兩位,不會又那麼恰恰好的,喜歡上同一個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