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笑意的司暮看起來危險十足,謝清霽的小狐狸本能讓他有一絲瑟縮,但身為風止君和身為司暮師叔這兩重身份,又讓他倔強地站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然後試圖用清冷的目光盯回去。
司暮凝了他一瞬,就慢條斯理地避開了他的視線,湊到了他的耳邊,散漫地又喊了聲:“小師叔。”
謝清霽:“……作甚。”
司暮語調懶散,可謝清霽絲毫不敢放鬆,繃緊了背脊聽他說話。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你又想獨自一人把一切都承擔下來,是不是?你想拿自己做餌去引天道出來,是不是?”
一連兩個是不是又快又狠,明明是反問,可司暮語調卻很篤定,前一句話剛落下後一句就尾隨而上,根本不給謝清霽思考和反駁的空隙,“這餌要怎麼做?讓天道附你的身?你又想和它同歸於儘?你想都不要想,小師叔……”
他衝著謝清霽耳蝸裡輕挑地嗬了口氣,謝清霽被嗬得耳根一燙,嘴唇緊抿,將背脊崩得更緊了。
“你要是敢拋下我偷偷跑掉,隻身犯險……”謝清霽隻聽得耳邊人輕笑一聲,說不出的玩昧,“我就把你抓回來,用紅線把你捆起來,捆在床榻上,動都不能動……小師叔,你要相信,我有很多很多種辦法,能讓你下不來榻。”
他這話的意思,或許隻是表示要和謝清霽打一架、又或許是他新學了什麼能控製人的術法。
可謝清霽腦海裡不合時宜的,就突然蹦出來了一些微妙的話語——多數是裴景小公子曾說過的玩笑話。
……某些和畫冊有關的玩笑話。
謝清霽咬了咬牙,舌尖抵在齒根,覺得腦殼裡有兩隻兔子在突突突的跳,跳得他短時間內都沒法思考了。
他呼出一口氣,耳根子微紅,麵上卻沒什麼表情,隻一把推開司暮,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乾巴巴的兩個字:“——無恥!”他轉身,想也不想地就掐訣縮地,一腳踏入通道之中。
身影堪堪要消失時,謝清霽隻聽到司暮在他身後悠悠然補了一句:“小師叔,你儘管試試啊。”
……
小師叔,你儘管試試啊。
你儘管試試啊。
試試啊。
往後幾日,但凡謝清霽獨自一人,安靜下來,腦子裡便會開始無限循環這句話。
他被司暮“威脅”了那麼一把,似乎是真的有些怕了,連著幾日都沒再提以身做餌的事。
司暮便也當無事發生,隻默默把人又盯緊了幾分。
他將那天沒斬殺掉的天道分`身帶了回來,開始從它身上打主意,試圖找出什麼法子,能反向追蹤到天道的蹤跡。
然而區區小分`身,於天道而言,實在微渺不值一提。
司暮便又從孟平那逮著了幾個渾渾噩噩的小分`身,將它們一並困入畫境,迫使它們融合在一起。
這回小分`身是變成大分`身了,可仍舊無濟於事。
司暮連著試了許多種追根溯源的術法符籙陣法,都摸不到頭緒,他暫時停了手,低頭看腳下陣法,繼續推敲。
正沉吟間,門吱呀一聲,謝清霽走了出來。
司暮耳朵一動,立刻撇下陣法,回頭盯人,目光灼灼。
謝清霽隻覺得被一隻大野獸給盯了。他鎮定地撣了撣衣袖,示意自己隻是想去後山:“試個劍招。”
謝清霽的劍招,可不是什麼地方都能施展的,隨意碰碰就能塌一座山頭,殺傷力天大。
所以他在後山特意圈了塊地,設了個既堅固又能吸收部分劍意的禁製,若要練劍,便到那裡去練。
司暮見他沒有要下山的意思,才微微鬆懈下來,大方地點頭允許了,又很賢惠地補了一句:“小師叔早些回來,中午吃甜藕燉排骨,涼了不香。”
謝清霽:“……嗯。”
他已經很習慣司暮每天的投喂了,反正他挑食、嗜甜,種種種種,都被司暮捉了個透,破罐子破摔,他……他乾脆也不在意了。
司暮目送他離開,繼續轉身琢磨陣法。
琢磨了一會,還是不太順暢。他嘖了一聲,撿起一塊拳頭大的石塊,隨手砸天道分`身上了。
由數個小分`身融合而成的大分`身吃痛的嗷了一聲,衝司暮怒目而視。
若說這幾天有什麼變化,那大概就是這醜不拉幾的天道分`身人形越發穩固了,不僅穩固,偶爾還能冒出幾句臟話。
毫無疑問都是罵司暮的,司暮用術法折騰它時,它便罵的尤其歡快。也不知它在吸取生機時,從哪個糙漢嘴裡學的。
此時也是如此。
司暮扔疼了它,它便又開始罵罵咧咧起來,聲音渾濁粗嘎,難聽得緊。
司暮聽得耳朵不舒爽,踹了它一腳:“閉嘴。”
那人形分`身被踹得一個栽倒,原地葫蘆似的打了幾個轉,又重新站起身來。
用一雙空洞洞的眼盯著司暮。
司暮懶散地看他一眼,居然從它那空洞眼神裡窺見了幾分怨恨和惡毒。
“看什麼看,戳瞎你啊……”
他嫌棄地又嘖了聲,隨口威脅,正準備擺個新的陣,卻聽那天道分`身格外艱難地吐出來斷續字眼。
“你不過……一個……”
“一個魔物……”
“……一隻黑球……”
那粗嘎的聲音,充滿惡意:“沒用……”
司暮第一次聽它說這麼多除了臟話以外的字眼,意外地挑了挑眉梢,仔細辨認,敏銳地捕捉到了某些字眼。
他神情一下由漫不經心到嚴肅起來,微微眯了眯眼,望向天道分`身的視線裡充滿壓迫:“你說什麼?”
那天道分`身又不說話了,空蕩蕩的眼眶裡,似是充滿嘲諷。
司暮惦記著方才聽到的某些字眼,忍不住上前一步,畫境收緊,將天道分`身壓迫地又是一聲叫喚。
可它這回居然沒有罵罵咧咧,看著司暮朝它逼近,它發出一聲仿佛冷笑的聲音。
司暮察覺不妙,堪堪退了一步,那畫境發出破碎聲,猝然碎裂了一半。
而天道分`身麵目猙獰,半邊身子還陷在畫境裡,半邊濁氣就毫不遲疑地纏上了司暮來不及收回的手腕上。
與此同時,後山裡,謝清霽若有所覺,在一片淩淩劍意中睜開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沒刀,下章恰糖。
我們小師叔是個很有骨氣不為師侄屈服的人。
試試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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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事忙好晚了才碼字。周三請假一天,周四晚更新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