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逃殺(2 / 2)

容器之中 罪化 7197 字 7個月前

白典懷疑自己是不是誤入了童話中人魚的海底花園。那些半透明的奇妙生物隨著洋流舞動著五光十色的觸須,像是陸地上的花朵迎風吐蕊。紛紛揚揚的海雪灑落在它們身上,靜謐神秘。

白典忘乎所以地睜大眼睛,試圖將這奇妙的景象烙進腦海。

那些水母繞著他遊了大半圈,忽然消失不見。換做一個鑲著圓形舷窗的巨大金屬柱體徐徐轉到他麵前。

白典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東西——它表麵掛滿了惡心的藤壺,卻顯然不是潛水艇或者沉船的某一部分。好奇心驅使他湊近舷窗向裡張望,冷不丁對上了一雙向外窺探的眼睛。

那是個目光狂亂的陌生男人,側身倚靠在舷窗邊,捏著一把手術刀。他轉動刀刃,海水的冷光便在他指間流轉。

白典並不認識他,可是他卻笑著朝白典張合了幾下嘴唇,似乎說了幾句話。

正當白典努力想要解讀那些唇語時,卻看見男人舉起刀刃自行割斷了喉嚨!

鮮血濺上舷窗的景象,將白典震懾住了。但是更匪夷所思的還在後頭——那些浮遊在白典身旁的水母竟一齊撲向舷窗,力量之大,甚至連他一同按在了舷窗上。

這時白典才發現,水母五光十色的觸須上竟然長著無數毒刺。此刻它們正反複鞭撻著他的身體,毒液隨之不斷注入,激發出灼燒般的巨大痛楚。

白典很快就動彈不得,唯有緊貼在舷窗上。與他僅僅一層玻璃之隔的室內,自殺身亡的男人與他保持著同樣的姿勢,隻不過帶著詭異的笑容,而血液已經流逝殆儘。

從這一刻起時間開始快進。白典以近到恐怖的距離目睹了屍體腐敗的全過程,直到枯骨散落一地。

他忽然覺得,水母們好像在哭泣,它們觸手上的每一根毒刺釋放出的都是絕望、憤怒和悲慟。

而當他感受到這一切時,海洋、舷窗和水母卻開始消失。

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水療室,並好端端地躺在水浴池裡。幻影早已不知去向,周圍平靜得仿佛從未發生過任何事。

但是他的心臟卻砰砰突跳著無法淡定,大腦如同沸水顛倒翻滾,連帶著意識也一起蒸騰,源源不斷地從身體裡揮發出去。

如果意識蒸發了,隻留下身體,自己會不會變成行屍走肉?

白典越想越覺得恐怖。而在這時,水療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高一矮兩道人影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

首先覺察到異樣的是身為向導的綠醫生。他原本在醫務休息室裡與過來處理擦傷的火棘聊天,突然感覺到了什麼,提議去水療室看看白典的情況。

但立刻衝向白典的卻是火棘。

水療室裡充斥著唯有哨兵才能嗅見的迷亂香氣。釋放出這種氣息的向導,臉色鐵青、雙目翻白,像一具屍體在淡綠色浴液裡載沉載浮。

顧不上向導素可能會對自己的心智造成負麵影響,火棘跳進水浴池將白典托起,扭頭朝綠醫生大喊:“他要進入混沌了!快想辦法!”

矮小的綠醫生跪坐在水浴池邊,伸手搭上白典的額角,試圖穩定他的向導素水平,但是收效甚微。

火棘見狀,將白典抱起來放在地板上,自己則俯下身去,捧住白典的臉頰,彼此以額頭相抵。

“……等等,這太危險了!”

綠醫生大聲阻止——如果白典真的正在滑向混沌,那他的精神領域應該是一片混亂。貿然闖入輕則精神錯亂,嚴重的甚至有可能徹底“迷失”在裡麵,變成行屍走肉。

不過這種危險的接觸並沒有持續太久,幾秒鐘後兩個人又飛快地分開了——或者說,是火棘單方麵推開了白典,緊接著還飛起一腳,正踢中白典的腹部!

毫無抵抗能力的白典被踹出四五米遠,砰地一聲撞上了牆壁。他當即痛苦地蜷縮起身體,慢悠悠睜開了眼睛,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咬緊了牙關,默默顫抖著身體。

見火棘還有撲上前去的意圖,綠醫生急忙將他拽住。

“你乾什麼?!”

“閃開!”

火棘惡狠狠指著白典,大聲控訴:“我在他腦子裡看見了……他騙我!他殺了老顧的兒子!我要殺了他替老顧報仇!”

“你不是才剛說他是老顧的兒子?”

綠醫生有點混亂,卻還是死死抱住火棘的胳膊不讓他做蠢事。

“彆管他是誰,你動手就是你的錯……”

話音未落,瘦小的他就被火棘一胳膊掄開,險些摔進水浴池。

千鈞一發之際,水療室的大門再度打開。走廊上的燈光勾勒出兩道剪影。

站位靠前的那個人低聲道:“彆動!”

剛才還怒氣衝衝的火棘忽然定住,成了一尊有呼吸、會眨眼、咒罵不停,但就是動彈不得的活雕塑。

“啪”的一聲,室內燈光重啟。白典掙紮著爬到牆角邊坐起,這才看清楚了門口兩位的廬山真麵目——

開燈的是藍時雨,站在他前麵的是一位陌生男人,頭發是詭異的半黑半白色,穿著質地精良、並且一看就知道非常厚實的長款外套,下擺與肩頭都有深色水漬。

外頭應該很冷,說不定還下著雪,所以就算僥幸逃出去了也未必是好事——都什麼時候了,自己竟然還有心情東想西想。白典苦笑一聲,隨即感覺到有溫暖的東西罩在了自己身上。

“沒事了。”

藍時雨脫下外套為他披上:“老衛跟我說了你的情況,彆擔心,我會幫你向其他人說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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