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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光,試一試!”

不愧是合作過多次的哨兵,在看清楚白典扒拉的是一株粗壯的藤蔓植物時,夏夷光已經明白了他的用意。

植物係哨兵接住了豆莢,快步朝著坡道入口跑去。同時摳開了莢殼,將幾粒蠶豆大小的種子丟進坡道的角落。

幾秒鐘後,奇妙的一幕出現了——擁擠的人群開始不斷升高。再仔細看,原來是新長出來的藤蔓在人群的罅隙間靈活穿梭。它首先幫助救援者將後方較為鬆散的人群推出坡道;然後鑽進擠壓嚴重的地帶,利用柔韌強勁的枝蔓將壓在上方的學生高高抬起,同時也為下方的受擠壓者提供了生存的空間。

“還愣著乾嘛?快點繼續救人,不要停!”

在夏夷光的提醒下,其他人繼續手忙腳亂地往外薅人。

植物係能力雖然有效,但持續時間不會太長。儘管夏夷光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可一分鐘之後,藤蔓還是開始了急速衰敗。

正當白典考慮著要不要複製夏夷光的能力再來一遍,隻見藤蔓已經皸裂脫落。然而被抬高的學生們卻並沒有跌落——恰恰相反,他們一個個仿佛失去了重量,輕飄飄地懸浮在了半空中。

與此同時,停留在外圍的學生們發出了歡呼聲。

……老師來了!是重力係的哨兵諸風老師!

第166章 做自己

隨著重力係哨兵諸風老師把解救出來的學生安置在小廣場上, 坡道逐漸恢複暢通。為了避免混亂繼續升級,學生們的輔腦中也傳來了通知,校方臨時關閉了虛擬玫瑰的顯示和交易功能, 玫瑰戰爭活動也暫時中止了。

“你沒事吧?”衛長庚的關心也很快傳了過來。

白典向衛長庚發送了一張自拍以證明毫發無傷,緊接著又將鏡頭朝向了小廣場,表示眼下的情況不太樂觀。

小廣場上一片高高低低的呻~吟聲, 地上躺著大約三十個學生,大部分的傷勢是皮外傷和輕微骨折,但也有少數幾位昏迷不醒甚至口吐鮮血,看著觸目驚心。

就算活動沒被叫停,也再沒有人顧得上競爭了。南北兩區的學生都在搶救傷者,普通學生負責止血並簡單包紮傷口,向導則努力減輕傷員的痛苦並進行愈療。

正當學生們荒亂自救時,小廣場上方突然降下了一片彩色斑斕的輕柔亮光。沒受傷的學生隻覺得一陣神清氣爽, 傷員們的呻~吟聲也明顯減輕不了不少。暈厥的學生清醒了,傷口處的血液也迅速凝止,一部分輕傷的學生甚至基本恢複了健康。

“好壯觀的群體恢複術!”白典由衷讚歎。

達成這種群體治愈效果的,正是匆忙趕來的幾位向導老師和本次騷亂的焦點人物——拜萊蓋絲。

與此同時,校醫院的仿生人醫生們也趕到了。他們讓醫療機器人快速檢查傷者們的生理數據,並將傷勢相對較重的學生抬上急救車。校警也接踵而至,封鎖了發生事故的坡道, 並向周圍的學生詢問當時的情況。

“……這事是不是挺嚴重的?”

白典憂心忡忡地問衛長庚:“活動會不會取消?”

“彆太擔心了。”

衛長庚給他吃了顆定心丸:“如果這事發生在彆的學校,那的確可能挺麻煩。不過水晶塔本來就是半軍事化管理的, 這點意外就打退堂鼓,那以後畢業出去還怎麼去野區開荒, 怎麼對付夢魘?再說,這次你們處理得還算不錯。所以現在原地休息, 乖乖等著學校的通知就好。”

大約半小時後,所有傷者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小廣場上的人呼啦啦走掉一大半。最後留下的基本隻有培優班和哨向學院的學生,目的是為了牽製住彼此,提防對方在遊戲重啟時對嘉賓突然出手。

不出衛長庚所料,校方很快發布了關於本次踩踏事件的初步通報:

目前留在校醫院內治療的學生共有七人,均無生命危險。其中最嚴重的傷情是壓斷一根肋骨並傷及左肺,預計需要進行為期五日的康複治療。為避免事故重演,從現在起直到今晚12點活動結束為止,校內所有寬度小於三米的巷道將臨時封閉;校警也將加大巡查力度。校方要求所有學生自覺規避潛在的風險,如果再發生類似事件,將進行嚴肅處理。

本次事故的更多責任評估將在明日活動結束後再行公布。

十分鐘後,本次活動將繼續進行。

“被你說中了,活動居然一點不受影響……”

白典抱著胳膊靠在角落裡,小聲向衛長庚吐槽:“我猜‘責任評估’也隻是說說而已,不會再有什麼後續了。”

“不然呢?畢竟簍子是培優班捅出來的,校董會怎麼可能懲罰自己的心肝寶貝。”

衛長庚笑了笑:“至於嘉賓則是教委會出麵邀請的,要是認真問責也挺尷尬的。”

“好吧,隻能說幸虧沒出什麼大事。”

白典也是在職場裡摸爬滾打過的,早就學會了不對任何利益團體抱有期待,隻能慶幸自己做了應該做的,至少沒有遺憾。

距離活動重新開始已經不足十分鐘,廣場上的氣氛再度緊張起來。培優班和哨向學院的學生們彼此警惕,卻又同時默默觀察著拜萊蓋絲的動向——毫無疑問,隻要活動重開,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撲向嘉賓,再次鬥個“你死我活”。

然而拜萊蓋絲卻抬手示意有話要說。

這位高級向導首先作了一番自我檢討,表示踩踏事件之所以發生,她必須承擔相當一部分的責任。是她沒能及時預見到潛在的風險,導致了同學們承受了不必要的痛苦。她將會負起責任、密切跟進幾位傷者的後續治療,並再次向所有學生表示歉意。

緊接著,拜萊蓋絲又提到了踩踏事件發生後的情況,提到了學生之間的積極互助。儘管當時比賽活動還在繼續,但南北校區的學生卻團結一致,以拯救生命作為首要目標。這種精神比任何一場比賽的勝負輸贏都更加珍貴,甚至值得許多聯盟裡的職業哨兵向導向他們學習。

這其中,拜萊蓋絲著重感謝了一位學生——夏夷光。她稱讚夏夷光利用藤蔓製造防護支架的行為既有擔當又有智慧,值得所有哨兵向他學習。也正因此,她希望將自己掌握的這份榮譽交給夏夷光。

“由嘉賓指定送花的學生……這是可以的嗎?”

驚喜之餘,白典和其他人一樣驚訝。

“怎麼不行了?”

衛長庚又給他塞了一顆定心丸:“大大方方、名正言順,這不比之前那個暗搓搓開後門的朱利亞諾好多了?”

說得也是。

白典迅速檢討了自己過分講求規則的壞毛病,並暗暗決心:就算北校區不服,也要堅定維護拜萊蓋絲的這個決定。

而令他意外的是,培優班對於拜萊蓋絲的決定也表示了尊重,理由是為了感謝南校區的同學們出手相助。

……想想也是,這種時候跳出來反對,不僅不夠大氣,甚至還會壞了觀眾緣。

於是在南北兩區學生共同的掌聲裡,夏夷光拿著999朵玫瑰走向拜萊蓋絲,並說出了特定的語句。隻見成百上千朵玫瑰從他胸口飛出,在空中翻飛起舞,接著又化為一片花瓣雨向著兩人降落。伴隨著這華麗浮誇的特效,關於第二位嘉賓被成功綁定的校園通知也傳達到了所有學生的輔腦上。

“怪不得,原來你是刺雲塔的孩子。“

拜萊蓋絲此時也得到了關於夏夷光的詳細情報:“我和你們的陶首席以前可是同班同學,我們應該有很多有趣的事可以分享。”

剛說到這裡,哨向學院組群裡突然湧出了幾十條消息,說得都是同一件事:在學校的後山坡上發現了第三位嘉賓泰華的蹤跡!

才剛放鬆沒多久的精神再度緊繃起來,白典立刻看向不遠處的那群培優班學生——對方顯然也接到了消息,立刻頭也不回地朝著後山的方向奔去。

更多消息陸續傳來:目前泰華還是單獨行動,無論南北哪一方的學生搶先抵達,顯然都將占據重要的優勢地位。

這是一場新的追逐戰!

事不宜遲,白典立刻招呼小廣場上的同學們一起趕往後山,唯獨阻止了夏夷光準備同去的想法。

“這麼難得的機會,你留下向拜萊蓋絲前輩學習討教。後山那邊有彆人就夠了。”

“這不合適。”

夏夷光有些遲疑:“泰華前輩是刺雲的次席哨兵,我怎麼可以缺席。”

“正因為你是刺雲的,所以才更沒必要過來。你贏了,彆人說你理所應當、勝之不武;你要輸了,那就會有更難聽的話等著你。”

不得不說白典的考慮確實有些道理,夏夷光陷入了短暫的沉吟。然而一則通話申請卻攪亂了他的思緒。

“小子,乾得不錯啊。”

應該是看見了係統公告,泰華竟主動找了過來:“不過你還是該聽聽小白的話,彆急著過來找我。”

“泰華前輩?”

夏夷光一時錯愕:“您聽得見我和白典的對話?”

“你是第一天了解我的能力嗎?這不應該啊。”

作為同一哨塔的前輩,泰華覺得有必要為孩子溫習知識點。

“隻要方向正確,植物之間的竊竊私語可是會被風吹得很遠很遠的。”

……不,多半應該是衛長庚私底下和泰華說了點什麼吧。

雖然覺得這才是正確答案,可白典決定閉嘴,免得又被泰華打趣。

“差點忘了您還能和植物溝通。”

和泰華相比,夏夷光倒是更像個正經人。

“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與您見上一麵。畢竟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而整個校區最熟悉您的人非我莫屬。我不在乎彆人怎麼說,無論勝負如何,我隻是想儘刺雲人的一份義務。”

他原以為在自己的堅持下,泰華會轉念表示讚同。然而出乎意料的,他收到的卻隻是次席向導前輩的歎息。

“小光,你有鏡子嗎?”

思維跳脫的高級哨兵突然提了個建議:“或者去找個能反光的東西看看自己的表情,順便找找身上哪裡刻著刺雲塔三個字。”

“……”

雖然知道這是調侃,夏夷光還是習慣性地看了看身旁。於是他就看見了白典,後者正關切地注視著他。

目光的哨兵甚至從白典那藍紫色的眼眸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臉上的表情朦朦朧朧、晦暗不清。

而泰華繼續在他耳邊說道:“小光,在成為哨塔之子和水晶塔一年級學生前,你首先得是你自己;在為哨塔和南校區爭光前,你首先要做自己想做的事。記住,你是自由的。身份是保護而不是束縛。去吧,彆管我了。”

慢慢地,夏夷光看見白典眼眸中的那個自己,發生了什麼微妙的變化。

“我明白了,謝謝前輩。”

他向泰華道謝,接著向白典點了點頭:“前輩那邊就拜托你們了。”

“沒問題,我這就動身,還有獵雲也趕過去了。”

白典對此信心滿滿:“等著好消息就行。”

第167章 泰華之樹

後山原本不叫“後”山, 而是一片編號為M25的小型丘陵,在平湖城附近的群山當中毫不起眼。自從有了水晶塔,山就成了校園的附屬品, 雖然失去了獨立性,但也從此有了名號。

不同於南北校區,後山並不是那麼涇渭分明的地方。這裡最主要的功能是全地形訓練場和生化實驗室。除去一小部分實驗室僅供特定學院使用外, 大部分設施麵向全校開放。也正因此,從南北校兩區都可以很方便地到達。

根據“雷達組”發回的情報,泰華目前已經抵達了半山腰上的古樹保護區,並且似乎沒有繼續移動的念頭。白典估算了一下時間,從他所在的小廣場出發大約需要十分鐘左右,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然而比他更快的,南北雙方已經有不少學生陸續抵達了目標地點。

白典抬起頭朝後山的方向望去,不需要借助任何望遠工具, 他用肉眼直接觀察到了那邊的動靜。

確切地說,古樹保護區裡其實隻有一棵樹,是第三自然第一次大規模綠化時期的原生樹種。小幾百年的樹齡雖然比不上古地球時期動輒千年的古樹名木,但是這種樹經過基因改良,不僅生長迅速,還同時具備杉樹的高大挺拔和榕樹“獨木成林”的特性,是大規模基建時期特色建材, 卻也因為密度不高、不夠耐用等問題而很快退出了曆史舞台。

當然,如今後山上的這株樹木已經被校方保護起來, 有專人負責照顧以至於長勢喜人,平日裡遠遠望去就仿佛一片鬱鬱蔥蔥的小樹林。

然而眼下, 白典看見的景象卻已經不能隻用“小樹林”來形容。

它變得比以往更遼闊、也更高大,看起來甚至像是一座綠色的教堂或者城堡。再仔細觀察, 甚至還能看見高近百米的樹尖上隱約站著一個花花綠綠的人影——不需要放大仔細辨認了,除了泰華還能有誰。

白典眼明心明,很快就讀懂了眼下的局勢:泰華會一直停留在那個最高的樹頂上,並且會接受第一個成功登頂者的告白。

他重新打開了哨向學院的組群,發現熱火朝天的討論仍在進行中。不少人覺得泰華設置的這項考驗存在著明顯漏洞:要知道學校裡可不少具有飛行能力的學生,這種涉及高空的挑戰項目,對於那些人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難不成泰華也在故意給什麼人留後門?如果是真的,搞這麼明顯難道不怕激起民憤?

眾說紛紜之間,已經抵達現場的學生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呼——根據他接下來的描述,應該是有一個北校區的學生突然“飛”了起來。但那並不是真的“飛人”,而是無限加強身體延展性,使自己成為橡膠人那樣的超能力者。

利用橡膠的超級彈跳力,在經過幾次蓄力之後,那人第三次跳起時的高度已經直逼樹冠。甚至連高高在上的泰華都露出了讚許的表情。

可是讚許並不意味著過關。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大樹頂上突然探出兩根海怪觸手似的粗長枝條,竟一下子將那個北區學生抽飛了出去。!!!

學院討論組裡爆發出此起彼伏的驚歎,但也有包括白典在內的部分學生並不感到意外——拜托,樹頂上站著的人可是泰華。第三自然七大甲級哨塔中刺雲塔的次席哨兵。而且因為刺雲塔目前的首席哨兵並非植物係,而是水土雙能力者,所以實際上泰華才是刺雲、不,應該說是整個第三自然最強的植物係哨兵。

泰華有多強?很難用語言來概括。他不僅能夠聽得懂植物彼此之間傳遞的信息,還能大幅改造、強化植物的各項機能,並可以像操縱機甲那樣操縱體型龐大的植物。

和他相比,目前隻能控製植物生長的夏夷光隻能算是個弟弟。

此時此刻,南北兩個校區同時意識到了一件事:光靠個彆飛行能力者的空中作戰恐怕難見成效,唯有地麵和空中同時大規模進攻,或許還能夠分散泰華的注意力,從而“成功偷塔”。於是雙方立刻示意自家的“精兵強將”踴躍上場,儘快朝著樹頂發動衝擊。

在休息室裡觀看監控的衛長庚又向白典發來訊息:“你到了嗎?”

“快了快了。”

白典已經出了北校區,正小跑在後山的山道上:“還有幾分鐘。”

“彆急。”

電波那頭的監護人給他提了個建議:“爬樹的已經挺多的了,你就彆趕這趟,在樹下看看熱鬨得了。”

白典卻不為所動:“來都來了,肯定得試試。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希望。就算爬不上頂,能分散一點泰華的注意力也行。”

衛長庚接下來的話讓白典愣了一愣。

“可你不是不喜歡太高的地方嗎?”

“……你怎麼知道?”

白典發誓從沒對任何人、尤其衛長庚提起過自己對於高度的恐懼。為了成為更合格的向導,他甚至刻意逼迫自己去直麵一些必須向高處發起衝鋒的任務——比如入學考試時攀爬那座陡峭的山崖;還有幾個小時前,利用卷丹的能力爬上建築物去搜尋附近的玫瑰花。

但事實上,他每次來到高處都會兩腿發軟、心慌心悸,病因則是大半年前那場驚心動魄的高空墜落。被張叏從樓頂推下的體驗是如此可怕,時至今日偶爾還會出現在他的噩夢裡。

而衛長庚的回答,讓白典感受到了另一種心悸。

“怎麼會不知道呢?”

從前一直被誤解為“不修邊幅”的監護人笑得坦然。

“在東極島懸崖上,還有前陣子哨向合作課爬鐵路橋的時候,你的表情、動作、心跳,包括膚色和呼吸的速度都像一本攤開的書,很好讀懂。”

不,隻有你才會那麼認真地讀我。

白典默默心想:以後再站在高處,一想到你正在看著我,那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兩分鐘後,當白典終於爬上半山腰、找到那片古樹保護區時,才意識到泰華的考驗絕不光是“用枝條把人打飛出去”這麼簡單。經過哨兵強化後的樹木成為了高聳入雲的綠色城堡,而在“城牆”上還點綴著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裝飾物”。

更確切地說,那些都是各種形狀、顏色和尺寸的果實和花朵。有的帶著金屬色澤,有的滴落著詭異粘液;還有些雖然看不出什麼端倪,但顯然就不應該生長在這株大樹上。

也正應了那句話:“好看的東西往往都是可怕的”,白典很快就發現了這些花果葉片的真麵目。

它們都是暗器和機關,是泰華在植物的自然生理機能基礎上,經過大幅強化炮製而成。

和刺雲塔的絕大部分成員一樣,泰華不僅是個優秀的哨兵,對於植物學更是有著很深的研究,與此同時他還是一位工程設計師,最善於利用植物製作各種各樣讓對手咬牙切齒的陷阱。

在平地上遭遇泰華的植物陷阱就已經夠鬨心的了。眼下不光要躲開機關陷阱,還要向上攀爬,同時躲避其他學生夾槍帶棒的攻擊——期末考試的難度也不過如此。

抱怨歸抱怨,現場卻是一片躍躍欲試。南北校區的學生正分彆從大樹的南北兩麵向上攀爬。底部的樹乾粗壯濃密,交織的巨大葉片甚至可以承受數名成年人的體重,隻要稍微注意平衡就不用擔心會掉下去。

強化後的樹木呈現出金字塔形結構,最開始的幾十米高度,南北兩院根本不用擔心會遇上彼此。倒是樹枝上存在著一些粘稠的樹膠,一不小心踩上,幾秒鐘後鞋底就會被牢牢黏住。根據泰華好心發來的提醒,需要等上半個小時才能自然脫落。

好在這種樹膠有著明亮的顏色和刺鼻氣味,大家一路互相提醒著躲避,雖然犧牲了點速度,但也算得上順利。

轉眼間,南北雙方都到了離地二十米的樹枝上。情況開始有了變化:樹葉和樹乾上的樹膠量大幅增加,幾乎到了寸步難行的狀態。走在最前麵的學生被迫停下,將情況發到了南校區的組群中,希望能夠有人提供破解之道。

就在白典腦力全開思考對策時,樹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尖叫。

他急忙抬頭向上望去,隻見南區學生站立的枝條上竟然著了火。火勢不大但蔓延得飛快,短短幾秒鐘,覆著樹膠的區域就已是紅光一片,站在樹下甚至能夠感受到火焰的溫度。

這……要不要報警救火?白典正在猶豫,組群裡又是一陣驚呼:“滅了滅了!”

當他再往樹上看時,火焰居然完全熄滅了,隻餘幾縷黑煙嫋嫋散去,而樹枝和葉片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灼燒過的痕跡。

難不成……

白典若有所悟,很快樹上的同學也證實了他的猜測。

“這火一燒樹膠全沒了!又可以繼續前進了!”

“這是利用了清理柳絮和楊花的原理嘛。”

一直與白典保持著通話的衛長庚揭曉了答案:“活的大樹本身沒那麼容易著火,而樹皮表麵的黏膠隻是薄薄的一層可燃物。當樹膠燃儘之後,火焰也隨之熄滅了,是效率很高的清理辦法。”

說起操縱火焰,南校區有且隻有一個高手。果然,隻見半空中遊隼俯衝而下,而它的哨兵主人已經飛身躍上大樹,幾個騰挪轉身就沒了蹤影。

白典開始在心裡默數,才數到五就聽見樹上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是獵雲!獵雲來了!”

第168章 夥伴

獵雲的到來大大提振了南區士氣, 馬上又有更多的學生跟隨明星哨兵的腳步,向著樹頂發起衝擊。

而就在越來越多的人湧向大樹時,白典卻反其道而行之, 轉身爬上了古樹保護區上方的一處小山坡。這裡的地表沒有土壤和植被,裸露著光禿禿的花崗岩。白典就在岩石上席地而坐,恰好能夠將整片保護區儘收眼底。

不同於冒著黑煙的南側, 巨木的北側倒顯得格外安靜。再仔細觀察,可以看見一堆六七個學生正迅速向上攀爬,那速度仿佛一點沒受到樹膠的影響。

難不成他們那半邊沒有樹膠?

白典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將視野局部放大之後,他看見那幾個人途徑的樹乾和葉片上,正撲簌簌地掉落一種黑褐色的碎屑。他思忖了幾秒鐘,覺得那些應該就是樹膠,於是找出了李尤佳發來的培優班學生能力表一一對照。

“知不知道這是哪個學生的什麼能力?”

衛長庚又開始考驗他。

“看起來像是方海, 就是那個和星流關係不錯的男生。“

白典很快在樹上找到了方海,他是北區爬樹大軍的領頭者。還可以看見幾枚蘋果大小的透明球狀物正圍著他的身體做圓周運動。

“那應該是水球。資料上說方海能控製物體內部的水分,樹膠這種東西一旦乾燥了就會失效,他應該是利用了這個原理。”

“很有意思的能力,善加利用說不定能成為大殺器。培優班裡果然有很多怪才。”

保持著和衛長庚有一搭沒一搭的通話,白典開始仔細觀察北區樹上的先頭部隊,並且立刻就找到了星流。男人正緊緊跟隨在方海身旁, 時不時掃除一些枯枝敗葉和隱蔽的小機關。與其說是個向導,倒不如更像是個低級哨兵……再說得難聽些, 簡直就是方海的跟班隨扈。

嘖。白典承認剛才的描述有些偏激。他必須承認,星流和方海的配合非常默契, 顯然已經是彼此重要的搭檔——或許比曾經他和星流的合作更加緊密。

再想到幾個小時前,星流還試圖誆騙自己, 白典心裡五味雜陳,下意識歎了口氣。

“怎麼了,歎什麼氣?”衛長庚的關心沒有時差。

“沒什麼,就是有點吃味兒。”

對著衛長庚也沒啥需要遮遮掩掩,白典隻是有些不好意思:“那種眼看著朋友莫名其妙疏遠自己,甚至還有了新玩伴的不爽……我知道這挺幼稚的,你彆笑。”

“誰說幼稚?是個人都會有類似的感受。畢竟占有欲也算是一種生存的本能。不用沮喪,以你現在的條件,有得是優秀的人想要和你結交。”

“謝謝你的安慰,我還得努力變得更強。”

“倒也不必,那得多累啊。朋友有兩三個合適的就行,要那種就算在逆境裡也不會丟下你不管的,星流這小子不行。”

“他不行,那誰行?”

“我看夏夷光就挺好,刺雲出品,質量有保證。卷丹不行,他太任性。千峰聯盟裡倒有幾個,等你畢業了……”

“還真給我選上了?謝謝啊,我的朋友我自己做主。”

“唷,叛逆到了嗎?”

在他倆你一言我一語的這段時間裡,南北校區的爬樹比賽依舊在繼續著。在闖過“尖刺陣”、“果實霰彈”和“巨型捕蟲夾”這三關之後,大約有二十人順利抵達了離地五十米高處的一處巨大“平台”。這裡差不多是二十層樓的高度,萬一失足跌落下去,就算是水晶塔的哨兵也難免會落個傷筋動骨。

前期消耗了不少體力,南北的闖關勇士們不約而同地決定原地休整。一部分人衝著樹下的圍觀者揮手,更多人則抬頭打量起了即將麵對的挑戰。

從“平台”向上,樹林的結構發生了變化。縱橫交錯的枝條消失了,隻剩下四株水桶粗細、光禿禿的樹乾,分彆佇立在“平台”的四個角落。而在這四枚樹乾的頂部,又是另一片枝乾交錯的“平台”,隱藏著未知的挑戰。

獵雲放出遊隼在天空中進行觀察,這四枚光禿禿的樹乾高度大約是二十米。也就是說,闖關勇士們需要徒手攀上十層樓的高度。

如果隻是簡單的爬樹,對於哨兵來說肯定不難。問題是,泰華會這麼輕易地放過學生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短暫休整過後,南北校區同時發起了向光禿禿樹乾的衝鋒。隻見哨兵們一個接著一個攀住樹乾,動作輕鬆標準。可還沒爬上半米高,又一個個滑回到了平台上。

“這樹它冒油!”

直到這時大家才發現,一些無色透明的粘稠液體正在從樹乾表皮緩慢滲出,看著像是遭遇碰觸之後引發的防禦反應。

不同於之前的樹膠,這種液體非但沒有任何黏性還滑膩無比,赤手空拳地攀爬顯然是沒戲。

該怎麼辦?南北雙方的學生都想當然地決定憑借經驗來辦事。

這邊,獵雲又丟出了一團火焰。下一秒,整顆樹乾果然迅速燃燒起來。但是火勢並沒有很快停止,反而越燒越旺,眼看著就要變成一支奧運火炬。

不光是南區的學生,就連不遠處的北區人也是目瞪口呆。好在趕在大火蔓延到平台上之前,一場突如其來的“局部暴雨”從天而降,將大火撲滅。

對於自己疑似幫助了南區的行為,方海隻是輕描淡寫地解釋:“燒過來的話,我們一樣完蛋。”

大火是熄滅了,但是整根樹乾也被燒成了焦炭,顯然不再適合攀爬。而就在南區學生驚詫莫名時,北區也開始了行動——依舊是方海出手,打算抽走油液中的水分。

但是詭異的事再次發生了——樹乾表麵的油液很快乾燥成為了淡黃色的碎屑,但緊接著更多的液體又從樹乾中滲出。如此反反複複了四五次,等到油液滲出不再那麼嚴重時,方海的身邊已經環繞著一條長長的水帶。

“快點快點,超過南區!”

在圍觀者們焦急的催促中,有學生抱住樹乾試圖攀爬。可右腳才剛蹬上樹皮,那根看起來粗壯堅硬的樹乾竟“哢嚓”豁開了一道裂口。他本能地想要抱緊樹乾,這一下雙手十指竟然深深地摳進了樹乾中!

“怎麼這麼脆?”

白典詫異:“還是用力過猛了?”

哨向學院組群裡很快傳來了一張由獵雲拍攝的照片。他掰下了一大塊焦黑的樹乾碎片。大家這才發現,不同於其他致密柔韌的樹種,眼前這棵樹的內部極為疏鬆,充滿了氣泡和孔洞。大量尚未充分燃燒的油液就儲存在孔洞內,簡直就是再完美不過的可燃物。

很顯然,當方海試圖對油液進行乾燥處理的時候,也吸走了樹乾內的水分,使得這種原本就不夠堅固的木材變得比紙還脆弱,根本就不能承受人體重量。

遠程觀察的衛長庚在白典耳邊發表點評:“同樣的伎倆,在泰華麵前怎麼可以連用兩次?再說,這是團隊,隻靠一個人的力量就通關,可能嗎?”

平心而論,這一關的難度並不高,但是眼下南北雙方都各自損失了一次機會。餘下還有兩根樹乾可供挑戰。他們都必須加倍小心謹慎,畢竟如果再弄斷一根,那雙方就必須發生正麵的碰撞爭奪。

“你會怎麼做?”

衛長庚又考驗起了白典。

“如果是我……”

白典的目光從平台移動到了樹頂高處,可以看見花花綠綠的泰華,仿佛聖誕樹頂的裝飾品。

“出題的是一位從不循規蹈矩的哨兵,那正兒八經地回應未免也太沒意思了。如果是我的話,乾脆就砍倒剩下的兩根樹乾,看看泰華會怎麼做。”

“讓出題人從主動變成被動,倒也是個有趣的辦法。就是不知道保護區的負責人會不會罵人。”

兩個人正聊著,哨向學院的組群裡也商量出了新的對策:派出幾位學生返回平台下方的機關區域。為防止高空墜落,這裡設有一些網狀藤蔓作為緩衝。他們要在短時間內收集儘可能多的藤蔓並用樹膠頭尾相黏。最後派出獵雲的精神動物——遊隼,銜著藤索固定到上層平台。闖關者可以同時借助藤蔓和樹乾的支撐迅速登頂。

這種方案需要花費一定的準備時間,但足夠穩妥。相比之下,北區的計劃就顯得簡單粗暴,甚至帶著一絲冒進的風險。

隻見闖關者們摘取了幾片巴掌大小的樹葉,統一交到一位哨兵手上。這位哨兵強化了這些葉片的硬度,使得它們看起來和花崗岩那樣牢固。

“有這功夫,為什麼不強化一下樹乾?”

白典喃喃自語,接著又自問自答:“應該是嫌速度慢,消耗大,做不到吧。”

硬化後的樹葉又被星流主動接了過去,隻見他揮舞著薄如刀片的葉片,重複幾下就將樹葉穩穩地楔進了樹乾中。然後踩著楔好的葉片爬上樹乾,抬手繼續在高處楔入新的葉片。

“為什麼是星流來做這件事?”

白典又犯起了嘀咕:“力氣再大他也是個向導,那麼多哨兵沒動靜,倒讓他一個向導來打頭陣了?”

“怎麼,你現在才覺得不對勁?”

衛長庚反問他:“拿出你的培優班能力表,然後告訴我:星流作為一個向導,到底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

“……”

白典依言照做,很快皺起了眉頭:“星流的向導能力是治愈……隻有治愈而已。”

“這就對了。作為向導,星流沒有任何的優勢。可是培優班裡有很多比他優秀的向導,他想要穩固位置,就必須體現出自身價值。”

對啊……

衛長庚的這番話照亮了白典內心的某些困惑——這段時間,星流一直都在努力想要融入培優班這個新的集體。他不光積極表現自己,甚至不惜舍棄從前建立起來的夥伴關係。他努力追隨方海,又時刻關注鹿澤的動向,這些都源自於他內心的忐忑與不自信。

可是如此一來,又有新的問題出現了:“既然能力不足,那星流為什麼會被選中進入培優班?”

“這個嘛。”

衛長庚輕笑一聲:“目前我隻能說,培優班似乎有一些小秘密。”

第169章 最後的競爭者

短短幾分鐘內, 星流已經在樹乾上釘下了二十枚葉片。與此同時,獵雲這邊也收集到了足夠的材料,開始製作攀登所需的繩索。現場所有人都全神貫注, 連帶著樹下和遠處的觀眾也一起緊張起來。

眨眼間,北區已有三人連續登頂成功。白典擔心這些人會迅速跑向南區的樹乾頂部搗亂,但不知是良心未泯還是壓根沒考慮到, 反正這種糟糕的設想並沒有發生。

然而白典很快又發現,暫時領先的北區也藏著不想被人發現的麻煩事——楔入樹乾的樹葉在踩踏力的作用下發生了杠杆效應,正在一點一點撬開本就十分脆弱的樹乾。縫隙已經肉眼可見,並且還有迅速擴大的跡象。

北區一共有14人,按照目前的速度,不等他們全部通過,樹乾就會徹底斷成兩截。

北區顯然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們小聲商量了幾句, 迅速決定了爬樹的先後順序——將一些戰鬥偏弱的哨兵和向導安排在了後麵。

當北校區攀爬到第七人時,南區的藤梯終於研製成功。獵雲將一頭高高拋起,他的遊隼立刻俯衝下來,叼著飛向向高處平台,將藤蔓前段的枝丫卡在了預設地點。

在試探並確定足夠穩固後,學生們立刻開始組織攀爬。

與此同時,北區的登高速度卻明顯慢了下來,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生怕用力過猛直接將樹踩斷, 徹底斷了後路。

一人、兩人、四人、六人、七人……隨著南區學生的高歌猛進,南北雙方的登頂人數很快追平。樹下南區的圍觀者暴發出陣陣歡呼;而另一邊, 在一聲又一聲焦急催促下,北區學生也不得不重新加快攀爬的速度。

八人、九人……正當北區的第十人爬到樹乾中部時, 一記格外清晰的斷裂聲響起 。隻見裂紋圍著樹乾繞了一圈,裂紋之上的部分搖晃兩下,開始向後方倒去。

“小心北區剩下的那五個人!”

樹乾傾倒的一瞬間,白典通過組群向己方前線發出警告。與此同時,北區那五個沒能順利登頂的學生已經開始行動——他們扭頭朝平台上僅存的另一株樹乾衝去 。看那架勢,不是想砍樹就是想拉著南區的學生同歸於儘。

南校這邊還有三人沒登頂。雙方立刻開始了近身搏鬥,場麵好不熱鬨。

然而這場鬨劇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餘下的那株樹乾突然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粗壯,還探出了幾根柔韌的枝條,像當初抽打飛行能力者那樣將這八個人全數抽飛了出去。

“乾脆利落的清場。”

衛長庚發表感言:“你那砍掉那四根樹乾的主張或許也不是什麼好辦法。”

白典笑笑:“不試試哪能知道。”

抽飛出去的學生們有的被圍觀同學救下,有的被大樹底部的網狀藤蔓接住,總之除了自尊心受挫之外基本毫發無傷。

這場鬨劇結束後,所有人都想看看那些成功爬上樹乾的人的情況。但詭異的是,那些人登頂後就一頭紮進了濃密的樹葉深處,連半個人影都看不見。

所幸南北雙方的前線學生都分彆共享了自己的視野到組群裡,這才幫助圍觀者看清了他們所處的實際情況。

此時此刻,獵雲等人身在一處由樹葉和枝條合圍成的狹窄“房間”內。麵積隻有十多平,前後左右都是三四米高的樹牆,而“天花板”卻有將近七米高,並且一直向著遠處延伸,看得出在樹牆之外應該還有很大的空間。

獵雲再度召喚出自己的精神動物,遊隼向著高處飛去,並很快帶回了絕佳的鳥瞰視野。

“……是迷宮!”

跟隨遊隼的視野,大家很快發現綠色天花板的下方竟然是一座錯綜複雜的植物迷宮。南北校區的學生被分彆關在迷宮的兩頭——怪不得先行上去的北區學生沒有急著去毀掉南區的樹乾。

然而這座迷宮的出口卻是唯一的。那是位於迷宮中部的一小片開闊地帶,中央佇立著大樹唯一的主乾,同時也是繼續向上攀爬唯一的途徑。

“差不多該到樹頂了吧?”

白典估算著樹木的高度,獵雲和方海等人已經位於離地八十多米的高空,距離泰華站立的樹頂最多也就隻有十多米。

衛長庚的預判卻不樂觀:“泰華還沒露麵,迷宮應該不是最後一關。”

這時獵雲所在的狹窄“房間”開始了變化:左右和前方的樹牆迅消失,露出了隱藏在其後的三條通道。

很顯然,這是泰華在示意他們:可以開始闖關了。

可是三條路應該選哪一條?

學生們理所當然地要求獵雲的遊隼從高處觀察迷宮,選出唯一正確的道路。但他們很快發現迷宮內的道路並非靜止,而是在不斷改變。於是策略很快變成了“不能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分頭行動顯然能夠增加獲勝的概率。

於是南區目前的十一人分作三組,各自邁上了不同的道路。下一秒鐘,初始房間的樹牆又迅速合攏,徹底將這三組人彼此隔離開來。

根據衛長庚通過校方監控看見的畫麵,北區那邊的情況基本也是如此。星流和方海被分在了同一組,除此之外再沒有白典熟悉的人。

“這一關應該不會隻是走迷宮這麼簡單吧?”白典預判:“總覺得泰華不會這麼好心,他有前科。”

“你還惦記著上次他拐你進決湖城,被喪屍追那檔子事兒?”

衛長庚笑了兩聲:“這次畢竟是娛樂活動,我倒覺得沒那麼難。”

“我才沒那麼記仇!”

白典剛說完這句話,就聽見大樹的方向傳來一聲嘹亮慘叫。緊接著他看見一個南區學生從迷宮平台上墜落下來,穿過重重枝條,落在了厚厚的草坪上。

“發生了什麼?”

他問衛長庚,“我這兒隻看得到獵雲的視角,晃得頭暈。”

衛長庚直接將校方的監控回放共享給了他。

白典這才看清楚了,剛才那個學生大大咧咧地向前走,卻沒想到腳底下的枝葉突然撤向兩旁。於是他就來了個自由落體,把身旁的同伴嚇得目瞪口呆。

北區那邊也沒時間幸災樂禍——正當所有人都被南區倒黴蛋的慘叫聲吸引時,樹牆上探出了兩條藤蔓,拴住一名北區學生的腳踝就把人拖進了密不透風的樹叢深處。

這何止是迷宮,這裡簡直就是變異植物的遊樂場!

“我說什麼來著?泰華可不會這麼好心。”

白典的預言正式開啟了南北兩區學生共同的“受苦時刻”——在不斷變化的迷宮中,有學生被從天而降的巨大果實追趕,慌不擇路踩上陷阱。有學生誤入繁華盛開的“仙境”,卻被不斷滴落的花蜜慢慢凝成了糖人。其他人則被橡皮果實擊打、被捕蟲夾啃咬、被惡臭花朵熏得乾嘔……總之各有各的倒黴和不幸。

在這此起彼伏的狼狽之中,也不乏過關斬將、一路平穩前進的實戰高手。這其中的翹楚非獵雲莫屬。

作為哨向學院第一梯隊的哨兵,獵雲身手不凡,更擁有異常敏銳的觀察力。不僅成功避開了沿途絕大部分的機關陷阱,還靈活運用自己的火係能力掃清障礙物。更讓人連呼精彩的是,就算他偶爾失誤從平台上跌落,也會立刻在半空中釋放出閃焰,並藉由火焰爆發出的熱氣流克服地心引力,重返戰場。這就是他的獨門絕技——“踏焰”。

至於北區那邊,白典認識的人不多。但表現最為亮眼的人他卻認識:方海。

與一路高歌猛進的獵雲不同,方海的策略是多看多觀察,步步為營。隻要遇上可疑的地方,他就會吸收樹牆的水分使葉片乾枯脫落,暴露出隱藏在其後的陷阱和機關。

而更讓白典大受啟發的是,方海還會製作一種“液體預警裝置”。簡單說就是利用水中阻力更大的特性,將前方必經之路上的枝條葉片用水膜包裹起來。如果觸發陷阱,水膜不僅會幫助哨兵第一時間發現危險,還能起到一定的延緩和保護作用。

除此之外,時刻緊跟在方海身旁的星流也起了不少作用——用一種並不是十分合適的比喻,他甚至像是方海的精神動物,主人指哪兒他打哪兒,殷勤主動;而方海也確實給予了星流有效的庇護,使他這個並不出眾的向導走得比某些哨兵更加順利。

在經過半個小時的摸爬滾打之後,原本南北兩區將近三十人的隊伍縮減到了隻剩十人。這十人從四麵八方抵達了迷宮的中央、也就是終點。

但這裡並不是整場試煉的儘頭。

迷宮中央是一片空地,空地中央佇立著大樹的主乾。主乾上螺旋生長著一些酷似靈芝的菌類,像天然的螺旋台階。

都是一路提心吊膽過來的,沒有人敢貿然上前,全左顧右盼著,希望有人能第一個吃螃蟹。

然而大樹頂端的嘉賓卻坐不住了。

“放心吧,我以人格擔保你們一定不會掉下去的。快來,我就在上麵!”

這是泰華第一次公開發言,清晰的聲音證實了他與學生的確近在咫尺。這無疑是最好的強心劑,於是有人率先向著主乾跑去,其他人見狀也不再猶豫。

泰華的人格擔保還真有效,至少這一路上確實沒有設置會讓人踩空墜落的陷阱。然而學生們很快又發現,這位滿肚子壞水的高級哨兵跟他們玩了一個文字遊戲。

“啪”地一聲,有人踩到了什麼東西——是一個拳頭大的綠色果實。薄如紙片的外殼應聲炸開,從中噴射出一股紫色煙霧。

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更多的爆裂聲陸續響起。一時間煙霧彌漫,學生根本看不清彼此,卻能聽見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衛長庚考驗白典:“猜猜接下來會怎麼樣?”

白典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出猜測,答案已經揭曉——那些吸入煙霧的學生陷入了恍惚又狂熱的迷幻狀態,竟開始互相撕扯扭打起來。

但也並非所有人都中了泰華的招。還有三個人的精神狀態暫時正常:獵雲、方海和星流。

不出意外的話,決賽圈就是他們三個人了。

第170章 自習教室

“剛才你看見沒?”

白典向衛長庚提起一個細節:“方海和星流差點也中了迷煙, 好在有人出手相助,幫了他們一把。”

“還有這種事?”

衛長庚不知是真沒留意還是沒話找話:“現在剩下的隻有他倆跟獵雲而已,難道說有人舍己救人?”

“沒什麼舍己救人, 幫他們的就是獵雲。”

“你沒看錯?獵雲像是會關心對手死活的人?”

“不像,但眼見為實。仔細想想他這麼做也有理由——剛才方海幫他滅過火,獵雲現在把人情還了, 兩不相欠。”

“沒想到那小子還有這種心思……嗬嗬,這就是傳說中的‘反差萌’?”

“我覺得也不算反差。不願欠人情有時也是自負的表現。當然,我不討厭這種自負,比那種整天笑嘻嘻到處揩油的人強多了。”

“不錯,看來你找到了和獵雲友好相處的秘訣。”

這邊兩人正小聲嘀咕,大樹之上的熱鬨也一刻沒有停下——被煙霧控製的學生開始集體攻擊方海、星流和獵雲。兩位哨兵被團團圍住,就連星流身邊也粘著三個人,牛皮糖似的怎麼也甩不掉。

眼看情勢危急, 三個人麵對數倍於自身的敵人,唯有暫時摒棄南北之爭,將後背交付給彼此。

“我有一種感覺。”

白典又開始嘀嘀咕咕:“我覺得泰華故意安排的這一出,他就是要讓南北學生聯合起來。”

“這樣的合作不可能長久。等敵人淘汰得差不多就又該內訌了。”

正說到這裡,衛長庚輕笑起來:“喏,這不就要開始了。”

說話間“競技場”上就隻剩下了七人。見局勢已經不會對己方構成威脅,星流悄悄動起了彆樣心思——他不動聲色地後退幾步來到獵雲身後, 目光上下尋找對方的破綻。

如今的獵雲已經是南區的“獨苗”,如果他被星流偷襲成功, 就意味著南區全部淘汰。白典急忙準備連線提醒,卻已經有人搶先一步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那麼各位, 我要改變規則了。”

高高在上的泰華突然高聲宣布:“從現在開始,誰跑得快, 誰就是最後大贏家!”

沒留下可供思考的餘地,話音剛落整個“競技場”就劇烈搖晃起來。從外圍邊緣開始,充作地板的枝條和樹葉紛紛四散逃逸。失去支撐的學生紛紛從近百米高空墜落,引來樹下圍觀者的陣陣驚呼。

白典睜大了雙眼,他看見一名墜落者死死扒住了星流的右腿,星流則眼疾手快地攀住了一根垂落的枝蔓。

但是沒有用,脆弱的枝蔓難以承受兩個人的重量。趁著一切尚能挽回,星流開始向著方海呼喊,希望這個同伴能夠在危機關頭伸出援手。

可方海隻是回頭看了他一眼,卻並沒有放慢奔跑的步伐。

最後,在星流近乎悲傷的注視之下,方海和獵雲先後躍上了巨樹的主乾,踩著台階狀的蘑菇衝向終點。

下一秒枝蔓斷裂,星流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墜向大地。而白典的精神動物——那條已經成長到中型犬大小的神奇章魚早就已經在樹下等候,立刻張開觸手搓出一個巨大的氣泡,將星流穩穩接住。

直到重新落回地麵,星流也沒能從震驚和失落中回過神來。他躺在樹下看著高處,久久無語。

衛長庚問白典:“你猜他在想什麼?”

“我不知道。”

白典搖頭,停頓了一下又補充:“如果是我,拚儘全力卻還是不能與朋友並肩而立,一定會很沮喪很難受。”

但是比賽並沒有結束。此時此刻,代表北區的方海和代表南區的獵雲已經同時抵達了巨樹的最上層。

在這裡,他們終於看見了玫瑰戰爭的第三位嘉賓——或者更加確切地說,是第三位嘉賓腳下的“木樁”。

那是一根高約十米、直徑卻不足二十厘米的、光禿禿的樹乾。刺雲塔次席哨兵泰華就站在木樁頂端,他戴著墨鏡,雙手插在口袋中,肩膀上披的花哨西裝隨風微微擺動。看起來有七分的瀟灑、兩分的誇張和一分自戀,讓人在心生憧憬之餘,卻又按捺不住想要吐槽幾句。

當然,在親眼目睹了重重關卡之後,白典再清楚不過:眼前的男人確實有自戀的本錢。麵對學生,他必然沒有拿出全部實力,可即便如此也足夠讓一乾水晶塔的高材生大開眼界。

這樣優秀的男人卻對衛長庚十分敬重,可見衛長庚在特級哨向業內的地位之高。如果有機會,真想體驗一次和他並肩作戰的感覺。

白典將思緒收回,發現大樹之巔的泰華正在向兩位風塵仆仆的哨兵致歡迎詞。不僅讚揚了他們這一路上的表現,還熱情邀請他倆明年來刺雲塔實習。

“還有這種好事?”

白典輕嘖一聲:“甲級哨塔的實習機會說給就給,早知道我也上去試試了。”

“你還羨慕這些,出息呢?”

衛長庚嗤笑:“你不早就在刺雲實習過了?當時還沒領身份證呢。”

身為芝諾塔的哨塔之子,獵雲顯然也對刺雲的實習機會沒什麼興趣,於是直截了當地問,接下來的比賽規則是什麼。

“沒什麼規則。”

泰華指了指自己腳下的木樁:“你們兩個,誰能讓我從這上麵下來,誰就贏了。”

說到這裡他又特彆補充:“友情提示,你們倆先彆急著一決勝負。要是一個人搞不定,兩個人一起上也不是不可以,我不計較。”

或許覺得這些都是垃圾話,兩位闖關者誰都沒有理會。率先行動的是獵雲,他抬手朝木樁丟出兩團火球,隻見火花劈啪飛濺,可爆燃過後木樁卻沒有絲毫變化。

“彆白費力氣。”

高處的泰華好整以暇:“你的火焰隻有小幾百度,對於被我強化的植物來說,根本不夠看。”

趁著泰華分神的時機,方海也開始了行動。他手中幻化出一柄長刃水刀,衝上前去照著木樁用力揮砍。但是這柄曾經切枝斷葉毫不費力的元素兵器,卻在撞上木樁的瞬間碎裂,化為水霧消失不見。

“你在給我刮痧?”

泰華同樣送上嗤笑:“都說了,這點小伎倆就彆……”

話音未落,隻見半空中又炸開一團火光——是獵雲使出“踏焰”向他撲來。

麵對突襲,泰華並不躲避。他抬了抬手腕,從不知什麼地方召喚出兩條藤蔓向獵雲抽去。

獵雲也不甘示弱,又接連使出兩次小型踏焰,試圖用極限走位來躲開對手。

然而那兩條藤蔓僅僅隻在獵雲身旁虛晃一槍,很快又掉頭衝向木樁底部——在那裡,方海正趁亂想要盜取木樁內的水分。毫無防備的他被抽得一個踉蹌,所幸藤蔓的力道不大,否則早該被抽飛到了半空。

“這種程度的聲東擊西,我一個人就可以做到。”

泰華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你們剛才這算是配合?太弱了吧。”

“怎麼就算配合呢?充其量也就是鑽了彼此的空子。”

衛長庚也頗不滿意:“毫無默契,合作課全都白上了。”

那邊獵雲還想發起新一波攻勢,然而泰華並不打算再看一次拙劣的表演。於是他拈了一記響指,四周頓時又竄出更多藤蔓,不由分說就是一通瘋狂掃蕩。

等看明白這些藤蔓的任務隻是清場時,獵雲和方海已經被驅趕到了一起。

“給你們開間‘自習教室’,在裡麵好好商量一下對策。”

隨著泰華一聲令下,藤蔓如蟒蛇般盤曲起來,圍繞著兩個人鑄成了四麵銅牆鐵壁。

“你剛才的預感沒錯,泰華的確想要撮合南北兩區的合作。”

衛長庚為白典的直覺隔空鼓掌:“而且還是兩個哨兵,一個水係一個火係。這個設計,眼下直播的收視率應該不低。”

“我覺得沒必要再看下去了。”

白典從岩石上起身,整了整衣服下擺。

“這場比賽從頭到尾都是泰華精心設計的,至於結果想必也早就在他的計劃之中。與其留下來看熱鬨,還不如趕緊找到除卷丹之外的最後一位嘉賓。我記得那是……”

說到這裡,哨向學院群組內傳來重磅消息:第四位嘉賓任燭景出現了,居然就在哨向學院附近。

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再不拿下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白典開始朝哨向學院的方向移動,一邊盤算著眼下的局勢——拋開獵雲和方海的較量不談,目前南北雙方的勝負是一比一平手。如果想要最終勝出,就必須拿下任燭景。

但是任燭景和衛長庚又有那麼一段糟糕的過往。或許他原本就是故意找上門來的,因為衛長庚是哨向學院的老師,所以他要拿衛長庚的學生做出氣筒……

如果真是這樣,那局勢對南區就很不利。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接下來要做的不是擔憂而是準備。

白典問衛長庚:“任燭景的哨兵能力是什麼?”

“他是個優秀的防禦型哨兵,號稱延維塔的銅牆鐵壁。一般有

副本就會派他去執行任務。”

“那他是個沒攻擊性的哨兵?”

“你用腦袋撞過牆嗎?牆沒打你,但你的腦袋不會痛?”

“……這又是什麼奇怪比喻。”

白典還想再多問一些,卻聽見衛長庚突然發出一聲驚歎。

“還挺快的嘛,方海和獵雲從自習教室裡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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