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那年那事那些花(1 / 2)

太後沒聽懂:“什麼意思?”

秦奉安一拱手道:“母後勿要責怪貴妃,她也是一片好心。她的確有無知之罪,先前不知這後宮不準嬪妃選用軍樂,也不準嬪妃舞動劍器。她隻是聽寡人前些日子說起江南公孫氏舞劍,一曲名動天下。但這宮外之人不宜請進宮中,貴妃便以己身效仿,給寡人開開眼罷了。”

“皇兒口口聲聲說貴妃無知,實際上是在為她開脫,忽視了咒我朝之大罪!”太後冷冷一笑,“你可知她命樂師們奏的是什麼曲子?”

不就是《破陣》嗎?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秦奉安對太後的大張旗鼓不屑一顧。

明麵上,秦奉安卻順著太後的話頭,接道:“兒臣不知,隻知此曲乃是鼓舞我軍士氣之曲,其他的還望太後賜教。”

“賜教倒談不上,隻是這《破陣》若是尋常軍樂也就罷了。”太後輕輕抬眸,寒霜放緩了捏肩的節奏,“尋常軍樂激昂,有鼓舞軍士士氣之效,當在我軍衝鋒之前演奏,怎會有這麼濃重的血腥肅殺之意?”

軍樂嘛,什麼樣的都有,這有啥奇怪的?

秦奉安依然沒當回事,說道:“母後言重了,此曲在武將口中流傳許久,兒臣也有所耳聞。要是來路不正,怎會被這麼多人推崇呢?”

“哀家可不會說它來路不正,隻是這是一首複仇之曲!”

太後的語氣頓時冷厲起來,

“往往隻有國破家亡、背水一戰之時,將士們才會有如曲中一般的死誌!我朝如今形勢大好、富庶有餘。百姓安居樂業,四海內戰事皆平。嘉貴妃選用此曲,到底有何居心!”

秦奉安心中一驚,他忍住沒回頭看吳嘉言的神情,替她答道:“嘉貴妃定也不知其中因由......”

隻是,他這話說得心虛,太後也聽出他言語中的飄忽之意,知道他的確動搖了。

“嘉貴妃若是不知其中因由,哀家便講與她聽!”

太後的話語如同數九寒風刮來,冷厲而堅硬,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鋒利的刀刃,直刺人心。

她坐在原屬於皇帝的位置上,居高臨下地盯著吳嘉言,一字一句地說道:

“此曲源於我大古國與樊燮數百年間的拉鋸中,輸得最為慘烈的一場——定亭之戰。約是四百年前,我朝與樊燮邊塞衝突不斷。古明皇急於求成,將將士都分配去戍邊,中原空虛,引得樊燮探子暗中操縱有異心之人掀起內亂,最終竟是攻入皇城,直搗皇宮。”

秦奉安看過這段曆史,合宮上下亂成一團,血流成河,古明皇當時差點沒尋根白綾吊死。

太後繼續講道:“當時亂臣賊子在皇宮中濫殺無辜,橫屍滿宮。宮人們前仆後繼地抗爭,隻為了皇帝能夠逃命。他們最終都化為了具具冰冷的屍體,掛在入侵者的刀尖。他們腳下流淌的鮮血彙成潺潺溪流,灌入皇宮的每一寸土地,為此日後滋養出的花朵和植被才如此旺盛蓬勃。”

“隻不過,後來的十餘年,無論花匠如何在土地上勞作,所有樹木結出的花朵都殷紅如血,尋不出其他顏色。”

會場內,眾嬪妃聽得麵色煞白。很少有人像林岫青一樣喜歡看古籍,而且這段過往也不光彩,所以鮮有人知。今日聽太後一說,她們才知道自己身處的這個皇宮還發生過這樣慘烈的悲劇。

蘇斐然莫名地想到了赤棠苑內的赤紅海棠,而後又自顧自地搖了搖頭,心道這不過是無端聯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