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之前莫無輕說過的,這個家裡的口糧真的是精打細算量好的,多了一個丸牛,就意味著要從其他幾人的口糧中勻出一部分來。於是莫黛發現,除了莫無雲以外,其他幾人的黑麵糊糊與記憶中的一樣,半稠不稀的,而莫無雲的碗裡則明顯是稀拉拉的湯水,想來是他勻出自己的黑麵糊糊後,唯恐兄弟們發現,於是自己加了水進去。
看著莫無雲麵色平靜地喝著稀湯,莫黛的心裡有些不是味道,不過這當口她也不好說什麼,既然他悶不吭聲地做到這個地步,她就當做沒看到好了,於是端起那碗黑麵糊糊小啜了一口。
黑麵糊糊一入口,莫黛都不知道那是什麼味,隻覺得粗糲劃拉喉嚨,難以下咽,心道,這才是實實在在的粗糧啊!丸牛似乎和她是同樣的心思,鼻子嗅了又嗅,眼睛眨了又眨,思想徘徊在吃與不吃的邊緣。
回頭再一瞅桌邊的其他人全都埋首碗裡,呼啦啦喝著糊糊,吃得甚是香甜。尤其是那兩個小的,好似正在吃著什麼人間美味一樣,不一會兒便吃完了,吃完後,便開始舔碗,整張小臉都塞進了碗裡,舔碗之後,仍然一副意猶未儘的模樣,再看那碗,嘖,乾淨得都不用洗了!
莫小羽和莫小翼,由於長期的營養不良,兩人都瘦的皮包骨頭,臉色青黃,已然長成了腦袋大,身子小的小蘿卜頭,大眼睛深陷,明顯的病態。他們吃完了,轉而看向身邊的丸牛,見到它碗裡的黑麵糊糊幾乎沒動,畢竟是小孩子,兩人的眼裡都流露出想吃的渴望。
丸牛敏銳地察覺到了,果斷地埋頭苦吃,唯恐被兩個孩子給搶了去,開玩笑,雖然口糧難吃,但總比沒有強,想搶?沒門!很快吃完後,丸牛挑釁地瞥了兩個孩子一眼。
此時,兩個孩子原本完全可以衝著大人撒嬌耍賴要吃的,畢竟他們才兩三歲,可是他們隻是咂吧著嘴巴,默默地站在桌邊,並不出聲。
其他人都吃完了,可是莫黛的碗還是滿的,剛剛是因為飯食太過粗劣讓她難以下咽,可是此時此刻,她是從心理上食不下咽了。
“把我的分一半給孩子們吧!”莫黛情不自禁地說道。
聞言,在座的其他人都紛紛表示驚訝,因為驚訝,他們都一致看向莫黛,就好似在確認她說的話究竟是真的,還是發神經說笑的,畢竟以往的莫大溪是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的。在莫無雲三兄弟以及許韶林的印象裡,莫大溪非但不會說出這種話,反而會搶奪家裡其他人的飯食,還美其名曰,她是女人,需要更多的力氣去乾活賺錢養家。
莫黛知道他們在驚訝什麼,也沒管他們,徑自拿過兩個孩子的小碗,將自己碗裡的黑麵糊糊分彆倒進兩隻小碗裡,自己隻留下小半碗這才呼嚕嚕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兩個孩子都很怕莫大溪,因為莫大溪動輒就打罵他們,為此,他們從不喊莫大溪娘,而莫大溪也因此愈發打罵他們,如此已然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這會兒,雖然莫黛將飯食分給了他們,可他們愣是沒敢吃,害怕那又將是莫大溪打罵他們的引子,隻怯怯地看向各自的親爹,尋求保護。
莫黛的嘴角不自禁地抽扯著,正想再勸勸兩個孩子,卻聽莫無輕諷刺地哼笑了一聲:“哼,裝什麼好人?家裡如此窮困潦倒,還不是因為你莫大溪好賭貪酒,不務正業!”莫無輕的眼神裡儘是輕蔑,看得莫黛眼皮直跳,又聽他說道,“小羽小翼過來這裡,三爹帶你們去山腳下撿樹枝當柴火。”
兩個小的深深地看了桌上的黑麵糊糊一眼,雖然不住地咽唾沫,但還是乖乖地跟著莫無輕出了門。他們本想帶上丸牛一起出去,可莫無輕怪聲怪氣地嗬了聲:“那可是某人帶回來的金貴之物,咱們可惹不起!”
許韶林見莫無輕又與莫大溪鬨僵,擔心莫大溪會一時牛勁犯衝對莫無輕大打出手,之前也出現過好多次了,於是趕緊打圓場:“無輕,你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大溪啊,你莫要與他一般見識,他就是嘴臭點兒,其實心裡一直是想著你的……”
“鬼才想她!”
“你給我閉嘴!”
許韶林瞪了莫無輕一眼,莫無輕紅著眼,背著個大竹筐,牽著兩個小的出了門。
“大溪啊,你千萬彆跟無輕置氣啊,他現下懷著身孕……”
許韶林依舊在絮絮叨叨地替莫無輕說情,莫無雲默默地收拾碗筷,莫無風則諾諾地站在許韶林的身側攙扶著他,從始至終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莫黛看著桌上的兩隻裝滿黑麵糊糊的小碗,想著兩個小的臨走時流連在小碗上的依依不舍的眼神,又想著莫無輕憤恨的嗆白,還想著莫無雲冷漠疏離的神情,莫無風膽怯畏縮的態度以及許韶林沉重又無奈的歎息,心裡一時間亂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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