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厭惡?隻要是你,無論怎樣我都會覺得歡喜!”莫黛說著忽然想到小七回答男客人時說過的話,於是打趣道,“神醫,聽說你與妻主在一起時,那本《隻羨鴛鴦不羨仙》都不夠你用的,你還會淩空那什麼的,請問是這樣嗎?”
沐千澈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忽然挑起她的一縷發絲放在唇間輕吻,也打趣道:“不如,我們試試?”
莫黛驚訝地望著沐千澈眼裡的戲謔,臉紅得不像話,卻不甘示弱,咬牙道:“試試就試試!”
“既然妻主主動要求,那就試試!”
“美人,你變壞了!”莫黛猛地將沐千澈拉趴下來,自己跟著一翻身將他壓在身下,正欲扯開他的衣衫,卻忽聽到門外不遠處傳來尚水喚她的聲音。
莫黛歎了口氣,狠狠地吻了一下沐千澈的唇這才爬起身,整理身上的製服,喃喃道:“果然,白日宣淫什麼的需要絕佳的天時地利人和才可達成啊!”
沐千澈側躺在木榻上忍笑忍得雙肩顫抖。
莫黛一從藥房出來,尚水便告知她蕭笑回來了。
此時蕭笑正賣力地拿著抹布將按摩房裡裡外外抹了一遍,並將尚仁尚義送來的乾淨巾帕折疊整齊放入置物櫃內。見莫黛走進來時,她笑著替莫黛倒了一杯茶水,自己搬來小板凳在莫黛身旁坐下,並忒麼好心地將莫黛的腳抬起放到自己的膝蓋上,然後不緊不慢地替莫黛捏腳。
莫黛一邊輕啜茶水,一邊斜眼看蕭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蕭笑一愣,隨即慚愧地說道:“我上半天沒跟你說一聲就無故缺工了,對不起!”
莫黛點頭嗯了一聲,依舊斜眼看她:“不止這一樁事吧!”憑她對蕭笑的了解,每逢蕭笑的眼神不敢與她對視之時,她就明白蕭笑定然是又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了。
蕭笑吱吱唔唔了半晌,才怯怯地抬頭看她:“我從官配場買了十三名男子回來……”
莫黛捏著水杯的手指不由地一緊,指關節都隱隱有些青白,不過她麵色依舊如常,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的模樣:“花了多少銀?”
“十三兩。”
“你打算全娶了?”
“不!”
“你個十三點!你不娶,你買那麼多作甚?”
“我沒想買那麼多,我隻想買一個……”
“結果買了十三個,這是多麼大的誤差。”
“莫黛,我曉得我就是個蠢貨,什麼事都做不好,你罵我吧……”
“行了,趕明兒讓那十三個都來按摩館當按摩生,學會了給客人按摩賺錢,學不會的,跟著尚叔他們學燒鍋爐,左右不能讓他們閒著。”
“嗯,莫黛你真好!”
“還有什麼瞞著我的,一並說了吧!”莫黛問道,而後又輕啜了一口茶水。
“那十三人中有一人是石墨……”
“噗——”莫黛一口茶水噴上蕭笑的臉,蕭笑抖抖眉毛,眨眨眼,有些愧疚地望著莫黛。
莫黛趕緊抽出帕子替她擦臉,一邊擦一邊笑道:“難怪你會如此反常,原來是遇到石墨了!”說著忽而停頓住,“石墨怎會在官配場?”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你可以回家直接問他。”蕭笑說至此,情緒已十分低落,就好似有意要將自己淹沒在水之中一般,整個人都沉了下去。
莫黛也沒有多問,隻是笑了笑鼓勵她道:“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回,你要加油將他拿下,如需我幫忙的,儘管開口!”
蕭笑苦笑了一下沒說話,麵對莫黛真誠的笑臉,她不敢說出她曾經對石墨應承的話,但瞞著莫黛她又感覺好痛苦,最後她到底還是選擇了暫時瞞著莫黛不說。
酉時,莫黛、沐千澈、蕭笑和莫憂回到莫府時,大門才敲一下,便有人從裡頭為他們開門,而且大門內青石板兩側各站著六名身著粗布白衣的男子,齊齊衝他們彎腰行禮,聲音也整齊劃一:“主子!”
莫黛有些被嚇到,直覺去拉沐千澈的衣袖,老天,他們沒走錯地兒吧?
沐千澈也有些驚訝,不過那些男子的額上皆有一枚小指甲蓋大小的梅花瓣圖案,想來便是蕭笑帶回來的人了。
莫憂是早兩年被聶金多從官配場買回來的,不過眼下的十二人他都不認識。
莫黛幾人朝後院走,而那十二人也便關好大門跟在他們的身後,等到莫黛他們進了後院,他們便在後院的門兩旁站著。
正廳內,許韶林、蕭笙和莫無雲三兄弟正與一男子說著話,那男子身材高大,同樣穿著粗布白衣。莫小羽和莫小翼兩個小的正圍在他身側玩鬨著,而丸牛則遠遠地趴在矮幾一角。
“娘!你回來了!”莫小羽見到莫黛回來,急忙跑出正廳,他的身後理所當然地跟著莫小翼。
莫黛笑著將他們抱起,也在這時與那身材高大的男子對上了視線。
莫黛的眼裡是驚訝,驚訝於石墨的變化如此之大,在她的印象裡,石墨一直是那個一襲黑袍鬆鬆垮垮地披在身上,露一抹性感鎖骨,連笑容都張揚恣肆的得意男子,可眼下的他卻瘦且憔悴,眼神依然如鷹隼般犀利,如野獸般侵略,但卻多了一絲滄桑。
石墨的眼裡同樣是驚訝,驚訝於莫黛比之幾月前愈發清麗的容顏以及堅定又溫柔的眼神。她也變了,變得強大了,他忽然羨慕起陪伴在她身邊,見證她變化的每一個人。
“石公子,久違了!”莫黛笑著說道。
“莫大……不,我該叫你莫黛了,久違了!”石墨亦笑著說道。
“妻主,晚飯已準備好,邊吃邊聊吧!”蕭笙的眼睛有些紅,顯然是石墨回來了激動的。
蕭笙準備兩桌菜,一桌擺在後院正廳,另一桌則擺在西院正廳,是讓那等在後院門前的十二人吃的。
一頓飯在大家的說說笑笑中度過,隻是大家似乎有誌一同般,隻提些平日裡發生的有趣小事,誰也不願去觸及過去那段沉重的回憶。
西院內的十二人許久不曾吃過如此豐盛的菜肴,一桌人默默地吃著飯,無聲地夾著菜,卻是邊吃邊流下眼淚,重得這來之不易的正常生活,石墨對他們恩重如山,而他們也絕不會辜負這份恩情。
吃罷晚飯,蕭笑帶著沐千澈來到西院,有一個男子的背部被鞭子抽得血肉模糊,回到這裡隻讓蕭笙替他做了簡易處理,未免天熱傷口惡化,還是請沐千澈這個大夫來看一下比較好。
該男子再次見到蕭笑時便覺得有些無地自容,直接跪在蕭笑麵前:“蕭姑娘,我之前多有冒犯,隻要你肯寬恕我,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說著便將頭磕得咚咚有聲。
蕭笑亦有些尷尬,她平日裡雖然是一副傻大姐作風,但女子該有的責任感她是不會忽略的,雖然眼前的男子強行對她是又親又咬又摸的,但他畢竟是男子,而她是女子,她會對他負責的。
“你快起來,我,我已經不怪你了!”蕭笑知他也是迫不得已才做出那種事,而且執著地讓她帶他出去,即便被官兵毒打也不放棄,這樣堅忍的人,她不討厭。
男子站起身,因背部的疼痛而瞬間慘白了臉色,身體不穩地晃了晃,蕭笑直覺伸手去扶他,話不知不覺便說出了口:“我,我會對你負責的,你叫什麼名字?”
男子一怔,抬眼望進蕭笑的那雙明亮真誠同時又有些羞澀靦腆的雙眼,心口積聚起巨大的歡喜,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蕭笑以為男子不願意,也是,極少有男子中意她這樣的,若非他當時急於離開官配場,他一準不會撲倒她:“你若是不願意,我便當什麼都沒發生……”
“我願意!”男子急切地說道,“我叫靳言,是個孤兒,今年二十歲,隻要妻主不嫌棄我,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靳言似乎已經卑微習慣了,動輒便是“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蕭笑不由地臉紅,抓了抓劉海道:“我叫蕭笑,今年二十二歲,有一個弟弟蕭笙已經嫁人了,我,我以後會努力對你好的!”
沐千澈一直靜靜地站在蕭笑身後看著他們,心道,這個蕭笑莫非是想通了?隻是同時他也捕捉到蕭笑眼裡極不易被人察覺到的無奈苦澀,她似乎是認命了。
令十一名男子有些羨慕靳言的好命,若是他們曉得蕭笑是這麼一個責任感強的女子,也早早撲倒她再讓她負責了。隻不過現下他們萬萬不能再做出此種事了。
沐千澈替靳言檢查了背部的鞭傷,替他重新敷了藥包紮好,並叮囑他一些注意事項。
由於現下人數眾多,蕭笙便到西院分配了十二人的就寢事宜,因被褥有限,故兩人一間房,當然,石墨是單獨一間,蕭笑則暫時住到後院來,所幸房間多的是。
蕭笙替石墨整理房間時,石墨便靠在門框上看著他,蕭笙被他盯得甚不自在,便笑著問道:“石墨哥,你老是看著我作甚?”
“阿笙,你的皮膚好似比幾月前光滑細膩了,人也胖了一圈,看來莫黛對你不錯!”
蕭笙一聽自己胖了一圈,下意識地就朝自己的腰上摸,石墨見了大笑出聲,蕭笙這才明白他是在打趣自己。
“石墨哥,你若是在這裡住上一月,我保證你能胖上兩圈!”蕭笙故作生氣地咬牙說道。
“好啊,我願意讓你養胖我,便是胖成豬我也甘願!”石墨不在意地說道,那慵懶邪肆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石墨哥……”蕭笙還想說什麼,卻見石墨已踱出門外,他那似吟唱似的邪氣語調散在夜風裡。
“阿笙,你是幸運的,終是得償所願了!”
石墨在西院門口遇見了莫黛,她正抱著一個五六個月大的小奶娃,身側還跟著兩個小娃娃並一頭小粉豬。
“我們這是要到竹林裡吹風,有興趣嗎?”莫黛笑著說道。
石墨眯眼笑著點頭,不經意掃過地上的小粉豬,便見那小粉豬猛一哆嗦,繼而愈發朝莫黛的腳邊依偎過去。
丸牛恨恨地對莫黛說道:女人,這死男人甚是危險,當心!
莫黛有些好笑,不明白丸牛是靠什麼來辨彆人的危險係數的,之前趙英姿那樣的高手它都不放在眼裡,卻獨獨害怕石墨。
丸牛咬牙切齒:老子看人一向準!這死男人一瞧見老子就色眯眯的,這種眼神有兩種意思,一種是愛慕上老子了,但老子深知跨種族的愛是要被天打雷劈的,是以隻能是第二種,他一準是想吃老子的肉,這種男人忒麼危險了!
莫黛不由地轉臉看向石墨,卻不經意捕捉到他眼裡閃過的迷茫,不過下一秒便恢複到以往的犀利。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被外人窺伺的一麵,他不主動說,莫黛絕對不會多問。
來到竹林,石墨首先感歎:“好竹!”
莫黛想,能不好嗎?這可是她用血來澆灌成活的。
莫黛看著竹林,便又想到她早前規劃的練武場,以及西院裡的趣園,所幸石墨現下在了,於是她便說與石墨聽,本以為他這個建築天才會感興趣,卻不想他隻是沉默地聽著,笑了笑,並不說話。
莫黛覺得有些無趣,於是開始逗弄懷裡的莫小滿,隻是莫小滿此時有些乏了,在她的懷裡蹭了蹭便睡著了。莫小羽和莫小翼拽著莫黛來到竹林內的躺椅旁,讓莫黛躺下,而他們則趴在她的腿上纏著她講故事,這已然成為他們每晚睡覺前的固定習慣。
莫黛的故事才講到三分之一,兩個孩子便睡著了。
石墨一直靜靜地看著他們,曾幾何時,他也好似有過與妻主和睦恩愛,生女育兒的憧憬,但那種憧憬早在嫁給秦玖之時便已破滅。
他長得醜陋,但秦玖卻巴巴地上門去提親,原因無二,她想要他家的財產和聲望。帝京石家,曾是先皇欽賜的皇家工匠,隻是傳承到娘這一代卻未能生下女兒繼承家業,於是身為長子的自己便抗下了家業,隻是在自己學成之時,娘意外得了女兒,一心撲在對女兒的教養上,對他這個長子便冷淡得很。
秦玖上門提親,娘爽快地答應了,儘管她曉得秦玖是怎樣一個敗類,當他試圖反抗時,娘的一句話便將他打入絕地深淵:“就你這醜陋的模樣,有個女子願意娶你已是你的榮幸,休要挑三揀四的!”
二十嫁人,洞房一夜,是在秦玖的百般羞辱中度過的,此後便是三年的放逐,秦玖不說休,因為她還要借助石家的聲望。
秦玖終於倒台,可他這個被放逐的名義上的正夫卻得千裡迢迢地趕回去接受懲罰,一夕間成為官配場中最卑賤的男子之一。
額間生生刺上梅花瓣,終日勞作,人生無望,何時是個儘頭……
“石墨,你願意到按摩館來幫忙嗎?”莫黛的聲音拉回他奔遠的思緒,在他還未回答之時,又聽莫黛道,“我需要你!”
一瞬間,石墨的腦子裡狂風大作巨浪翻滾,然後歸依平靜,那茫茫水天交界之處似有曙光迸發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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