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說的話不假?
嗬嗬!
不假個鳥!
呸!這個騙子!回頭餓他個三日三夜!
還有那許叔,你說你沒事笑得那般不自然作甚?笑得不自然也就罷了,拜托你端著簸箕的手不要那麼抖,不要在最後摔簸箕啊?害她以為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害她以為自己發現了驚人的皇家內幕,但結果呢?
趙英姿將莫黛的整顆腦袋都扳過來仔細檢查了,就差沒一根根細數她的頭發絲了,但是她找死了也沒找到那所謂的白月牙的烙痕。
莫黛從趙英姿手中抽回她的一縷發絲,有些好笑地睨著她:“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那少年的話根本不可信,我怎麼可能會是瓊國遺失在外的二皇女?而且照他這說法,他本人就是瓊國的皇子,既然是皇子不在皇宮老實呆著等著成為皇室政策聯姻下的附屬品,居然成為死士的頭目,你不覺得奇怪嗎?”
“他起初是要自殺,不過在見到你之後突然就打消了自殺的念頭,而且還主動招供!”趙英姿說道,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用他的話說,他見到你忽然就覺得有了生的希望,不想死了!”
“是嗎?沒想到我這麼有魅力!”
“你一直都有魅力啊,小黛黛!”
“多謝誇獎,不過,我勸你不要信那少年的話,該怎麼處理,自己看著辦吧!”
“給個建議唄!”
“讓他永遠說不出話來如何?”莫黛淡淡地說道,嘴角邊明明是掛著柔和的笑,但看在趙英姿的眼裡卻忒麼有些陰森森的煞人感覺。
趙英姿有些傻眼,莫黛有時候還真是狠呢,於是再一次看向怔愣在當處的許韶林:“許叔……”
許韶林鬆了口氣,笑著蹲下身去撿地上的細竹片:“嗬嗬,讓趙姑娘看笑話了,我真是人老不中用了,端個簸箕都能摔了!”
趙英姿無奈地移開視線,兩手攥緊拳頭,骨關節哢哢作響,那個死小子居然敢騙她,簡直豈有此理!
趙英姿卻不知,許韶林撿拾細竹片的手是顫抖的,匆匆撿完後便回了自己屋裡關上房門一直未出來。
許韶林坐在桌邊,心裡有些慌,他抓起茶壺為自己倒了一碗茶水急急喝了一大口,卻差點被嗆住。擱下茶碗,扶著桌子咳嗽了好一會兒才有所緩解。
許韶林回想起當年妻主莫阿花進山想獵些野味到鎮上去賣錢,卻不想傍晚回來時懷裡抱著一個繈褓,繈褓裡裹著一個小奶娃,貓叫似的奶音,瘦弱得讓人心疼。妻主決定收養小奶娃做養女,取名莫大溪。
可他們家本就窮得叮當響,那時無雲一歲,大哥肚子裡又懷著無風,家裡沒有白米,想熬煮些稀飯糊糊喂她都沒條件,他便每日裡到村裡養羊養牛的人家去討要羊奶牛奶來喂她。再後來就是省下一些細麵來煮些麵糊糊喂她。
孩子兩歲時,他生下無輕,這孩子甚至會與小無輕爭搶奶水吃。可以說莫大溪是他一手帶大的,他對她是再熟悉不過,他清楚地記得她的後腦勺是有一枚小指甲蓋大小的白月牙的烙痕的。
莫黛的後腦勺卻沒有,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莫黛真的不是他女兒大溪嗎?
許韶林忽然有些恐慌,但接下來又覺得是自己太不知好歹了,這樣好的女兒他還有什麼好介懷的?
這廂莫黛其實有注意到許韶林的異樣,她猜莫大溪的後腦勺原本應該真的有一枚烙痕,隻是在她吞了香肌果後,一切疤痕什麼的全都消失了。
那白月牙烙痕沒了,莫黛其實也是鬆了口氣,因為這會省了她甚多麻煩,畢竟像這種皇子皇女遺落民間什麼的大多都有著複雜的黑幕存在,她可不想讓自己卷入那些是非糾葛之中。但同時她也想到,許韶林會不會因此而懷疑她不是真正的莫大溪?依許韶林的性子,他是不會說出來的,但卻會自己在心裡糾結。
莫黛決定去開導開導他,至少讓他明白,她還是那個莫大溪,雖然隻有身體是而已。
莫黛同趙英姿又閒話幾句便去了許韶林房裡,而趙英姿則打算回前院找那少年算賬去。
飯廳內,烈遠遠地瞄見主子離開了,於是也立時停止與兩個孩子玩耍匆匆走出飯廳跟在趙英姿的後麵。莫小羽和莫小翼見烈突然就走了,有些落寞不開心,沐千澈便道:“過來,澈爹帶你們飛一圈可好?”
兩個小的立時便開懷了,興奮地撲向沐千澈,最小的莫小滿也呆不住了,掙紮著要從他爹莫無輕的懷裡下來,衝沐千澈咿呀著伸著小手。
沐千澈也將莫小滿接了過去,於是沐千澈讓莫小羽騎坐在他的肩上,兩手再各抱一個,縱身帶他們躍上了房頂開始一圈又一圈地小跑著,這在大人看來甚無聊,但在三個孩子看來卻是神奇又好玩。
莫無輕看著房頂上的一大三小,不由地說道:“千澈哥太寵他們了,這若是長大了一個個都喜朝房頂跑可如何是好?”
蕭笙噗嗤一聲笑出來:“怎麼會,等他們長大了說不準個個都斯斯文文的,孩子尚小,便讓他們多玩一些吧!”
“蕭笙哥,我發現你說話越來越像妻主了!”莫無輕打趣道。莫無雲和莫無風也跟著點頭附和。
蕭笙臉一紅,佯裝生氣道:“好啊,你們這是合起夥來作弄是不是?”不過,沒人會當真。
“蕭笙哥,你是不是也快了?”莫無風忽然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蕭笙不明所以:“什麼也快了?”
莫無風理所當然地說道:“就是快有了啊!”
莫無雲也不由地摸著下巴淡淡道:“無風說的是,蕭笙哥想是快有了。”
莫無輕開始幸災樂禍了:“嗬嗬,蕭笙哥,恭喜你有了!”
蕭笙這回是真的羞紅了臉:“你們這三個真是的,我何時說自己有了?你們儘瞎說!”
莫憂在一旁聽他們閒聊,臉紅撲撲的,一直抿唇發笑。蕭笙和莫無雲三兄弟這才注意到莫憂的存在,臉色均有些不自在,他們居然在人家未出嫁的少年麵前大肆談論什麼有沒有的,太那什麼了。
經莫黛一句話的提醒,許韶林果然就釋懷了,但他還是有些擔心那所謂的瓊國皇室會過來將莫黛帶走,雖然他曉得莫黛絕對不會丟棄他們一家老小不管的。
趙英姿回到房間,將那少年好一頓揍,直揍得他鼻青臉腫,認不出最初的模樣。
少年卻不呼痛,隻堅定道:“我沒說謊,那位姑娘絕對是我們瓊國的二皇女,因為她幾乎與大皇姐長得一模一樣……”
“你還說?信不信我殺了你?”趙英姿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少年,眼裡閃過殺意,既然莫黛不願被牽扯進來,唯一的辦法就是殺了這少年,一了百了!
那少年捕捉到趙英姿眼裡的殺意,那是獵殺者對待獵物時的冰冷眼神,曾經他也是如此對待其他人的,他忽然笑了,雖然鼻青臉腫笑得甚醜。
“你笑什麼?”
“我笑自己可悲,事已至此,我還在為瓊國賣什麼命,還為他們找什麼希望,你殺了我吧!”少年閉上眼,等著趙英姿給他痛快地一擊。
趙英姿卻眯著眼看了少年良久。
據這少年所言,他是瓊國的二十八皇子,他父君是商人之子,出身卑微,連帶的他的出聲亦是可有可無。可是他父君對他母皇甚是癡心,而他又萬幸地遺傳了他母皇的七分長相。可他父君並未因生下一個與他母皇相似容顏的兒子就獲得他母皇的關注,起初他尚不明白他父君為何在暗夜裡對著他的臉淚流滿麵,在受到宮裡人無數的鄙夷嘲笑和欺負之後,他漸漸明白了因為他父君出身低微,還因為他父君沒能生下一個皇女。
他氣憤了,決定讓那些瞧不起他和他父君的人好看。於是在一次聚會上,年僅五歲的他跪倒在他母皇的腳下要求加入皇室死士隊,冠冕堂皇的理由他都想好了,他要守護母皇,守護宮內唯一的皇姐,最後在心裡默念著他還要守護他的父君。
他母皇當下就對他大加讚許,於是他加入了死士隊接受最殘酷的訓練,而他父君則因此而提升了地位,由原本的宮侍變成侍君,而且每月都能見到他母皇一回。
十年後,他成為一等一的高手,且擅長易容和模仿,成為死士隊的領袖,接手她母皇交給他各項秘密任務。這回到雲國來也是為了要解決掉趙英姿,至於原因是什麼他不知,他隻知要完成任務。
少年等了良久也不見趙英姿動手,才睜開眼便聽趙英姿說道:“烈,給他拿些吃的過來!”
烈去到後院不多久手裡便端了一托盤回來,托盤上放著六片麵包,一壺奶茶,一小碟山楂醬,兩個雞蛋。
趙英姿的眼睛有些直:“是許叔給的?”
“莫姑娘給的。”烈回道。
趙英姿不明白了,剛才明明就想讓她殺了這少年的莫黛為何給少年吃得這般好?最後的一餐嗎?
“莫姑娘說了,既然主子要留下他,就不要虐待他。”烈又說道。
趙英姿看了看少年的臉,又看了看自己拳頭,挑眉道:“我可沒虐待他!”隨即又道,“喂他一顆藥,給他鬆綁!”
烈照做,粗魯地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吃下一粒黑色的藥丸,然後給他鬆了綁之後,並解開他的穴。
“呶,吃吧,告訴你,這早飯可是小黛黛親手做的,你要懂得感恩!”趙英姿拉了把椅子坐下,見少年主動到門後放置洗臉盆的架子前淨手,而後抓起麵包就朝嘴巴裡塞,於是忍不住說道,“那個紅色的醬是留著讓你抹到麵包上的。”
少年怔了一下,想了想,將山楂醬塗抹到麵包上,塗完一片,再摞上一片,如此將所有麵包都摞在了一起,然後拿起來咬。趙英姿想這小子還挺會吃,看著他吃,她又餓了。
少年吃得很快,不多會兒便將烈帶來的東西一掃而光。
“喂,小子,彆以為我什麼都不知曉,你們瓊國的皇室人物我多少還是了解的,我問你,是不是你們的大皇女管媛死掉了?”
少年又一怔,沉默了半晌才道:“沒死,是病了……”
“放屁!定然是死了!不然,你怎會在見到小黛黛時如此興奮?說明小黛黛是你們瓊國的希望,不然等你們瓊國的女皇死了沒有皇女繼位,一準會有野心勃勃的大臣篡位謀反,屆時你們管家這一代也完了!”趙英姿一邊說一邊觀察少年的反應。
“趙大人說的是,我就是如此想的!”
“少年,你雖是皇子,但同時也是死士,你覺得你在你母皇那裡哪個身份更重要一些?”
“死士。”少年苦笑道,“我父君去年就沒了,他臨死前讓我發毒誓,這輩子都效忠母皇,效忠皇姐,否則他死不瞑目!”
“嘁!你父君倒是癡戀你母皇,你一心為你父君著想,恐怕他對你這兒子卻不怎麼樣吧!你現下已經招供了,你覺得你母皇會放過你?你覺得我們雲國會放過你?”
少年的眼神黯淡了下來,有一層死氣籠罩著。
“這樣吧,你已死,你現下的命是我的,我不會將你的身份說出去,跟著我如何?”趙英姿邪肆地挑起少年的下巴,“我賜你新名,火,如何?”
少年愣了愣,淡淡地彆開眼神:“我想跟著那位姑娘。”
趙英姿差點沒內傷吐血,想她瀟灑不羈,風流倜儻,俊美無鑄的趙英姿大人居然勾引不到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這若是說出去,她的這顏麵何存?滅口吧!
“那位姑娘是我姐姐,我想保護她!”
“狗屁!你這保護的心情從何而來,你們不過才見一麵,彆跟姐說什麼血緣親情,這東西在你們皇家淡薄得比紙還不如!”